都沒改變,憑藉舊印象,很快地便找到位于二樓的家這久違卻依然憎恨的老地方。
Eric識相地在幫她把行李提上樓,匆匆地與她母親打聲招呼後就離開,留給她們難得的獨處時間。
國中時,父親狠心抛下她們母女的場景,就是發生在這個屋裡。
陳舊的老屋,燈光總是使人昏昏欲睡。
她讀書時的慘淡歲月,即是時而就着這一明一滅的燈光努力夜戰,時而與晝伏夜出、身懷飛天絕技的蟑螂相搏鬥。
她以童工的身份半工半讀,和母親辛苦賺來的微薄薪水加起來,先是扣除房租就寥寥無幾了。
就是這種苦日子,讓她長大後一定要賺大錢,要讓媽媽揚眉吐氣的想法,早早就在她幼小的心中發酵。
而自從大學時代接觸到自己鐘愛的舞蹈後,她更是下定決心,要以舞蹈成名。
然而,天總是不從人願,她終究沒有以出色的舞技成名,因為再出色的舞技在商業的眼光裡,也隻能被當作一種,噱頭或催化劑宣傳之道而已。
她就此認命了嗎?不,她仍鐘情舞蹈,總有一天,她要打敗大家口中的萬能老天爺,證明人定勝天的可能性;月熠在心裡暗暗立誓。
“媽,這就是你幫人家帶的小孩嗎?好可愛。
”
多年來,月熠的要強及好勝心,讓她隻身漂流在外,和母親的連絡僅憑魚雁往返,所知不多。
“她啊!跟你好像,一聽到電視上快節奏的廣告就從房間裡沖出來,站在電視前面一直唱、一直跳。
”
媽媽把無處投注的母愛,毫無保留地全轉移到這個小孩身上,甚至把這個兩歲多的小孩當作月熠疼愛,從她肥嘟嘟的手指頭及圓滾滾的肚子就可見一斑。
“媽,我們終于要搬新家了。
高不高興?”
月熠的眼角閃着些許淚光,這是自她畢業以來,就一直在心裡默背千萬遍的台詞,曆經千辛萬苦直到今天,終于得以派上用場。
“傻孩子,媽當然高興,隻是你的身體要緊,住在這間房子十幾年,其實也習慣了,别給自己太大壓力才是,看你瘦得隻剩骨頭了。
”
“媽,這樣子上鏡頭剛剛好,我是故意的,不是在外頭受委屈啦!”
月熠不敵母親關愛的眼神,隻好撒謊讓她安心。
其實拍電影那麼久,她時常隻吃劇組裡供應的便當,如果天氣不好或其他因素沒有她的通告,她就躲在旅館裡以節省開支。
有時餓得兩眼發昏,她也得強迫自己入睡,忘記挨餓的痛苦;或練舞使肝糖轉成葡萄糖以增加血糖,使胃腸蠕動暫時減緩,制造飽餐的假象。
這些苦,在光鮮亮麗的外表背後,是不足為外人道的辛酸;而這種最深刻的苦楚,注定也隻能當成衆人茶餘飯後說說笑笑的小插曲,隻有明了内情的自己,打落牙齒和血吞。
她們母女利用僅有的兩天時間,搬進了位于台北新購的小公寓。
約莫二十坪的空間,在她們母女倆的巧思下,改變了原先裝潢的盲點,發揮了最大的效能,可利用的空間頓時寬廣了許多。
她們就要在這間全新的小窩浴火重生,心裡的欣悅及期待是可以想象的。
在這裡,月熠最愛觸碰燈的開關,看着它們一個個柔和又光亮的線條充塞滿屋,仿佛是她的最大成就。
她像個小孩般,一天總要按上十來回。
“你再玩啊,沒多久準給你玩壞掉。
吃飯了!”
月熠的“開關瘾”又犯了,被母親的叫喚吓了一跳,随即笑着谄媚,“好香喔!還是媽媽的手藝最棒。
”
“看你以後要不要常回來,包你一個月就把掉的肉全補回來。
”
月熔夾了一塊糖醋排骨往嘴裡送,享受之餘卻被母親的這句話驚醒,連忙放下筷子,“那可不行,萬一我變成肥婆,就沒有人要找我拍片了,那怎麼成?”
“那你可以去媚登峰啊,拍廣告有錢拿又可以瘦下來,何樂而不為?”
“啊!媽,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有商業頭腦啊!都可以改行當我的經紀人了。
”
“可以啊,隻要艾力克肯拱手把你讓給我。
”母親試探性地瞄了月熠一眼,隻見她回了個為難的笑臉。
“開玩笑的啦!我還沒那個能力。
不過,那個男人看起來斯斯文文蠻不錯的,對你也很體貼,你也該嫁了吧!他在不在考慮之列?”她像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滿意。
“媽,你在胡說些什麼呀!他隻是同事而已,何況我還年輕不急着嫁人,你别瞎操心了。
”
月熠被自己的話吓着了。
她什麼時候認為自己還年輕呢?不急着嫁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