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家嘛,生意上的事她懂什麼,一切由我做主就可以了。
”
“但是依法律上定明的繼承權而言,孟小姐有絕對的發言權,或者,我們等孟小姐回來再談?”彼德說著望向皓禾。
“因為孟小姐同意與否會造成很大的不同。
”
“不會,不會。
我侄女兒完全同意由我作主,你看,她已把她爸爸的印監交給我,還有這份委托書,這是律師見證過的。
”眼見彼德開始收拾東西,孟贻林焦急地拿出一張皺巴巴的委托書和一枚印監。
彼德檢查過後,這才重新入坐。
“既然如此,那麼這份合約及條款就請你仔細看完之後,我們再開始讨論,至于金額部分,我們可以再談。
”
“沒問題,沒問題,就依照我們昨天電話中談的數目。
我們要多久才能拿到錢?”孟贻林看也不看就在那些合約上簽字,蓋上孟贻善的印監和公司印。
“錢會依我們新款好的期數,分批彙入你所指定的帳戶,至于公司……”彼德将一式兩份約合約一一蓋好印監後,一份交給孟贻林,一份交給皓禾。
“全都交給你們了,尹總經理做人做事真是爽快。
呢……時間也差不多到中午了,這樣吧,我謂尹總經理跟彼德先生吃飯慶祝一下。
”孟贻林興奮得連說起話來都口沫橫飛。
皓禾靜靜地站起來,他堅決地拒絕了孟贻林的邀請,向彼德随意地交代了幾句,提起他的小公事包獨自離去。
※※※
青翠的山巒上,遍地蘆葦在風吹拂下,掀起一波又一波的碧浪,層層向下延伸的梯田上,有老農在忙著除草,數隻白鴿和在牛背上的小鳥時而振翅,間或自在顧盼。
憑著記憶中殘留的印象,皓禾穿梭在一排排的墓碑之間。
離開香港二十年來,如果說有令他感傷的事,那莫過于未能時時見到母親,當初被送出國時,他還不懂得悲哀,而心底那份最深的遺憾,在見到墓碑上的照片和尹莉蓮三個字時,立即如猛爆的火山般迸裂。
“媽……我回來看你了,二十年,我離開整整二十年,總算讓我等到今天。
”
他跪在墓前,低頭合掌地默禱。
望著整齊的草地和墓旁扶疏的花木,皓禾感慨地繞著墓地走了一圈,努力回想著母親生前的一颦一笑,久久不能自已。
“你是這家人的親戚是吧?”有個老翁荷著把鋤頭,經過時友善地朝他笑道:“這家人有個女孩很有心,她每星期都會帶花來供。
這些花草都是她種的,他是你妹妹是吧?怎麼好久沒看到她了,嗯……應該有半個月了吧!”
“女孩?”聽到有人來整理母親的墳,這使得皓禾大感意外。
“長得什麼樣子?”
老翁疑惑地盯著他看。
“你不知道?她可誠心得很,從還沒有我的鋤頭柄高,就看她蹦蹦跳跳來掃墓,你不認識她?咦,我以前也從沒見過你,小夥子,你……沒有認錯人吧?”
“沒有。
這裡葬的是我母親,我到外國念書工作了二十年,今年才回到香港。
老伯,請問,你知道常來掃墓的那個女孩子叫什麼名字?”急于想知道答案,皓禾乾脆幫他提起那一大桶的磚塊和鐵錘之類的工具,和他一起走下山坡到半山腰上那個做為管理員住所的磚造小平房。
“她叫……唉,你看看,年紀大了這個記性就不行啦,到底叫什麼名字?我想想,我想想,美美……秀秀……娟娟……唉,年紀大了,一下子就想不起來,我記得她那個名字倒挺有趣,叫什麼來著?不成,記不起來。
年輕人,反正以後你常來就會見著她了,長得挺漂亮也挺溫柔的一個女孩子。
”老翁說著倒了杯茶給皓禾。
“我還以為她是你妹妹。
”
“我是獨生子,我媽媽除了我,沒有再生育。
”想起母親不能生育的原因,皓禾的心情也為之黯然。
“既然不是你妹妹,大概是你親戚的孩子。
不過,老實說,她實在是個有心人,我在這裡看管了快二十年了,什麼樣的孝子我沒看過?有的為人子女的,父母一送上山,土一蓋好,他們可就再也沒上來過:也有的隻有每年清明的時候,像是野餐似的做模樣、應時節。
我可就從沒看過那麼誠心的人,每星期都來,無論台風下雨天的,我還以為是她的媽媽,但是你又說你是獨生,唉,真是什麼樣的人都有喔!”老翁說著伸了個懶腰。
掏出支票,皓禾簽下了一筆不小的數字。
“老伯,這是一點小意思,我母親的墓就勞煩你多費心了。
”
“唉,你這是幹什麼?這是……我在這裡上班可是領固定的薪水,你這麼做我可不敢也不能收!”
“老伯,這是我的小小心意,你就别再推辭了。
”
“這……”老翁見推不了,隻有勉為其難地收下。
“既然你這樣說,那麼我就貪财了。
”
“那就麻煩你了,老伯,我也該告辭了。
”皓禾走到母親的墓前再默禱了幾分鐘,這才依依不舍地下山。
究竟那個為母親整理墓園的女孩會是誰呢?坐進等候多時的的士内,皓禾仍然為這個疑團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