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松的笑容瞬時凝結僵硬,她怎麼也沒料到秘書小姐所說的重要訪客會是夏嚴寒,幾天前的沖突曆曆在目,這樣子的見面實在尴尬。
面對這位不期而遇的佳人,夏嚴寒分不清是什麼滋味,隻知道自己一貫冷酷的眼眸曾經飄過一絲溫暖;雖然他在得知她真正身分的當天暴怒激動的警告她不許刊登他的訪問稿,接着,又在電話裡嘗到生平被人臭罵變态及甩電話的滋味,可是在心平氣和後,他隻感覺好氣又好笑,然後又驚訝的發現他根本恨不了她,恨不了與他有着不共戴天的仇人的女兒。
“苡情,站在那裡幹什麼?進來,爸爸替你們介紹。
”老謀深算的藍耀焜當然看得出這對默然相視的年輕人似乎有過什麼糾葛,否則他向來大方的女兒豈會呆若木雞。
“夏嚴寒先生,我們見過面的,我還幫他做過一篇專訪。
”藍苡情不太自然地說着,已從錯愕中回過神來。
“對啊!我想起來了,那篇專訪我看過,寫得很精采。
”藍耀焜别具深意的看着他們倆,說:“既然你們認識,就用不着我再做介紹了;苡情,從今天起,嚴寒和竣斐就是藍天集團的親密戰友,大家要多親近親近,你有空的話抽點時間出來,他們倆對台灣不熟,我們要盡盡地主之誼。
”
“我——”藍苡情舌頭打結,一下子不知如何接口,尤其他們之間從來沒有過融洽的時刻,就算她肯,他會答應嗎?
“有機會再說吧!據我所知,藍小姐不僅工作忙碌,還得應付一些不講理的變态新聞人物,身心非常疲乏,我們實在不敢再打擾。
”夏嚴寒面無表情的說完話後,偕同夏竣斐告别藍氏父女。
“什麼變态新聞人物?”夏氏兄弟走後,藍耀焜皺起眉頭不解地問她:“雜志社的工作有麻煩嗎?”
“沒有!你别聽他胡說八道。
”她俏皮的伸伸舌頭,說:“告訴您,夏嚴寒是個不折不扣的大怪人。
”
他那種陰晴不定、無法捉摸的詭異個性,讓藍苡情直呼吃不消;原本她以為把那篇專訪刊登後,夏嚴寒會有驚天動地的激烈反應,沒想到至今仍遲遲未有下文,真不知道他究竟在盤算什麼?
對于女兒的評語,藍耀焜不以為然地說:“你說得大嚴重了,他除了個性冷淡點外,其他倒沒什麼不好,而且還是個難得一見的人才,爸爸相當欣賞他,怎樣?需不需要我幫忙?”
“幫忙?幫什麼忙?”藍苡情被父親突然的問話弄得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
他呵呵一笑道:“傻孩子,從小到大,舉凡任何事情你都精明的緊,唯獨對自己的婚姻大事就迷迷糊糊的。
”藍耀焜寵溺地說道:“那爸爸就明說了,你不認為夏嚴寒很适合你嗎?至于夏竣斐,祖兒倒可以考慮考慮。
”
“等一下!爸,您該不會是要弄個什麼企業聯姻之類的老套把戲吧?”藍苡情目瞪口呆地。
當婚姻被扣上附加條件時,幸福必然成為一種悲哀與無止境的期待,她不願意這樣子出賣自己的幸福。
“爸在你心目中是這種殘忍的人嗎?”藍耀焜佯怒地道。
“您别生氣嘛,是我不好,我亂猜,對不起!”藍苡情撒嬌地猛賠不是。
“你和祖兒是爸爸的心肝寶貝,爸爸當然舍不得看見你們有一分一毫的痛苦,就算商業界批評我藍耀焜心狠手辣,我也不至于拿女兒的終身幸福當賭注,爸隻是随口問問,畢竟人才難得,至于中不中意,決定權當然在你們手上。
”
藍苡情摟着他的肩,在他頰上親了好幾下,說:“我就知道爸是天底下最慈愛的父親。
”
“鬼靈精!”他眉眼含笑,輕輕捏着她柔滑似水的粉頰。
愉快地談完父女間的貼心私房話後,藍苡情突然憶起父親與夏嚴寒好像已經達成某種協議,一股不安的騷動在腦海急速成形,她有提醒父親的必要。
她繃緊着臉,凝肅地問道:“爸,您當真要和夏氏集團共同合作?”
“我是這麼決定!這是藍天集團并吞亞洲市場的絕佳機會,我沒理由放棄。
”他精明銳利的眸子轉着,眉頭皺得很深,說:“你認為有不妥的地方嗎?說來聽聽,讓爸爸參考參考。
”他女兒雖然對商業沒興趣,但是個有見地的女孩,藍耀焜向來重視她的意見。
她聳聳肩,隻覺得懊惱,說:“我也說不出那裡不妥,直覺上總認為他怪怪的,一舉一動好像都有另外的目的似的。
”
他原本皺緊的眉頭豁然開朗,挺無所謂地說:“要在弱肉強食的商場上生存,除了本領之外,更要有遠大的眼光和野心,在人人擠破頭要争出一片天地的情況下,難免會用盡各種辦法吃掉敵人,心思會缜密深沉,這屬正常。
”
“可是,爸!我真的擔心。
”
“從商二十多年,爸爸曾幾何時讓你們這些小輩擔心過?”他斬釘截鐵地道:“你盡管放心,向來隻有我藍耀焜吃人,沒人能吃得了我藍耀焜。
”
“是嗎?”看着他霸氣十足的氣勢,藍苡情喃喃自語。
或許是她自己杞人憂天。
她歎口氣,心想:多麼希望這份不安隻是自己的無聊偏見,一個是血緣至親,另一個則是——是什麼?她自嘲一笑!什麼也不是。
不過她依然衷心希望一切無恙,她不要看見兩方有人受到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