例不管多恨,隻一見面,立時勾動舊情。
萬一餘情未斷,還可就此戲侮暗算,稍出惡氣。
一聽無垢要和他分頭行事,正合心意,忙即應諾,悄悄飛走。
無垢掩在一株枯樹之下,朝前查看,本意排衆上前,運用仙法增加水量。
後見井旁人山人海,呼号叫嚣,鬧成一片,老弱婦女拿着水桶在旁痛哭,無法上前。
兩井均有木架,上設辘護,各有兩壯漢掌管,兩旁并有四口大缸,将水吊上,分與衆人。
初以為地方上人為防人民争水鬥毆,專人掌管,按着次序,以求平允。
再一細看,不禁有氣。
原來每一井架管領的雖隻兩人,旁邊還有好些黨羽,俱都是些橫眉豎目,手持刀棍的壯漢。
人民取水全用錢買,多少憑他高興。
稍有不合,便加打罵,銀錢不還,卻把所取的水奪過,倒入井旁大缸之内。
有那給錢多的,不等打上,便由井旁水缸中取來送上。
老弱婦女固是望井悲号,無法近前;便是有力氣的漢子,不是因為錢少被惡徒排擠,不令近前,便是好容易挨到井旁,被管井壯漢奪過銀錢,随便倒上一點,忍氣吞聲而去。
一問身旁悲哭的老婦,才知日前人民争水,常起鬥毆,官府屢次勸解,設下規條,以先後為序,限量而取,法子原好。
無如人民需要太切,加以利之所在,一小碗水可換一二兩銀子,紛紛搶奪争先,全不肯聽。
前數日被一土豪知道,覺着此事大利,帶了一班徒黨,硬說連廟帶井,都是他家祖産,先把取水的人一頓亂打,将井霸占,派了數十名徒黨日夜防守,人民取水須用錢買。
乘着水漲之時,先用四口大缸将水盛滿,每斤一兩銀。
一到井底水幹,價便加倍。
稍微争多論少,錢被搶去,還遭毒打。
因其徒黨衆多,勢力浩大,人民盡管憤極,幾次暴動,均為所敗,無可奈何。
無垢聞言,暗忖:“土豪如此可惡,且喜丈夫不在,否則這班人休想活命。
有意懲治,恐驚俗人耳目。
”正打主意去此一害,并行法取水救急,忽見一中年人提了半桶水,由人叢中擠出。
見其神情良善,尾随到了無人之處,笑問:“這位君子,可能給我一口水喝麼?”
那人名叫魯靜齋,原是當地富戶,平日樂善好施,與上豪金富相識。
因為方才家人來此取水,與賊黨發生争執,把銀子奪去,怯于兇威,所居又近,隻得親來賠話,付了加倍的錢,取了半桶水。
正往回走,聞得身後有人讨水,回頭一看,暗忖:“這等美秀的人品,從所未見,又是外路口音,大概是别處逃荒經過的孤身女子。
”想起土豪厲害,四顧無人,俏聲說道:“姑娘想是外方來的。
我家中原有一口井,隻是近來混濁如泥。
家人代我買水,反受了一場惡氣。
如不向其賠話,萬一再旱下去,非此不可,如何是了?
隻得親來賠話,買了這半桶水。
姑娘要用聽便。
不過那賣水的多是惡人,徒黨甚多,休說孤身少女,便有家人同來,也應躲開。
解了口渴,請繞路回去吧。
”
無垢聞言,笑說:“我口幹得厲害,又知此水貴重,萬一吃得太多,無錢還你,如何是好?”靜齋慨然答道:“水雖難得,總算還能買到,盡管飲用,無須客氣。
”無垢原是邊說邊走,一面查看地勢,見前面是一莊院,兩旁樹林多已半枯,門前是一打稻場,旁邊還有一個池塘和一口井。
問知主人頗喜經營園林,以前池中并還種有荷花,現已幹枯。
自從徑河一千,連門前水井也隻剩了數尺泥漿。
這時正有兩個佃工迎來,見面笑問:
“那厮可曾還銀?”靜齋笑答:“這類惡人,和他有什麼理講?快取碗來,這位姑娘口于着呢。
”兩佃工正朝無垢打量,聞言轉身便走。
無垢見水桶已放在門前石墩之上,笑說:“不怕見笑,我實口渴太甚,不用碗了。
”
随手将桶捧向口邊,運用仙法,一飲而盡。
靜齋見那一桶水有四五斤,竟會一口氣飲光,暗忖:“此女看去文秀,美貌非常,這等牛飲,想必長路奔波,口渴大甚之故。
”心念才動,瞥見佃工取碗趕來,腳底塵沙滾滾,帶起老高。
忽然想道:“久旱不雨,地上塵沙甚厚,稍一行動,滿身都是。
今早大風揚塵,天都成了黃色。
此女身上怎如此幹淨,連鞋褲也不帶一點塵污?”心中一動。
無垢把水飲完,見主人并無吝色,兩佃工面上卻帶可惜之容。
便由身畔摸出十兩銀子,笑道:“我口渴太甚,把水飲幹。
賣水之處人多,擠不上去,有勞二位代買一桶如何?”靜齋當她還要,忙道=“那井水果是奇怪,又涼又甜。
這不過是在荒年,水火相通,哪有受人錢财之理?銀子請姑娘取回,如還不夠,叫他們去再打一桶來便了。
”無垢見他至誠,忽然搖手攔道:“何必以有用的金銀,便宜那些惡賊?不必再買。
我雖女子,别的不會,最善分辨水源。
此時看出,這一井一池下面泉源甚旺,隻被浮土堵塞泉眼。
請借一根竹竿,再取杯水,由我試它一下。
水如難得,尚有他法。
隻請你們暫時避開,等我把泉眼挑開,水自然湧出。
你看如何?”靜齋早已覺出有異,忙即應諾。
無垢随令二佃工去将那些老弱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