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怔道:“伴虎,你早就知道貧道的身分了?”
寒松齡道:“隻有猜測。
”
真一道人道:“現在證實了?”
寒松齡點點頭。
真一道人似乎已忘了自身的生死,他好奇地問道:“憑什麼證據使你那麼肯定?”
寒松齡沉重地道:“你的傷,道長。
”
真一道人道:“不錯,三佛台的老二心魔傷了我,而且是緻命傷,但我卻以為很值得。
”
寒松齡一呆,道:“道長,誰都很重視自己的生命,你怎麼卻說值得呢?”
寒松齡真一道人開朗地道:“寒少俠,當你知道你自己絕保不住自己的生命時,你會追求什麼?”
寒松齡道:“理想。
”
真一道人道:“不錯,理想,寒少俠,貧道此刻就是為了理想而犧牲了,但我的理想,有一部分卻必須仰仗着你來使它實現。
”
寒松齡道:“道長,我能嗎?”
真一道人道:“寒少俠,先不說你能不能,你該先問問貧道的理想是什麼才是。
”
寒松齡道:“道長要說?”
真一道人道:“我如果不說,便将永遠沒有機會說了。
”話落一停,渙散的眼神突然一聚,他道:“使整個武林,恢複往日的平和。
”
寒松齡道:“這與我有關?”
真一道人凝重地道:“完全取決于你,寒少俠,當然,如果你能有個得力的幫手,事情會進行的暨快,更順利。
”
心中有些明白了,朝對面木然而立的鐵血君王掃了一眼,寒松齡道:“你替我找到了?
道長?”
真一道人道:“是的,寒少俠,我替你找到了,有時候,敵人會成朋友,同樣的,朋友也能變成敵人。
”
寒松齡道:“道長所言,似乎未盡全意。
”
真一道人道:“我以為你會想得出來才是。
”
寒松齡暗自一歎道:“那人在場吧?”
真一道人一笑道:“寒少俠,你已知道那人是誰了,還要貧道再說出他的名字來嗎?”
寒松齡道:“的确不用了,道長,你該先調息一下養傷吧。
”
真一道人搖頭道:“不用了,少俠。
貧道的傷,我自己知道,如果受傷的當時,就急加調息,不急奔上這五六十裡地,或許有救,此刻,隻怕已太晚了。
”
寒松齡急聲道:“道長,藥醫不死病……”
真一道人接口道:“佛渡有緣人,少俠,貧道就是有緣人了。
”
寒松齡道:“道長……”
真一道人道:“少俠,我們都是練武的人,自己當然知道自己的傷勢如何。
”
寒松齡默然了,怔怔地,他望了真一道人好一陣子,才道:“道長,為了我你急急趕來,而卻耽誤了你自己。
”
真一道豪邁地道:“少俠,你該說貧道是為了替武林挽留一股強勁的正義之師而趕來的,三佛台安排下的毒計,貧道相信絕瞞不過你,但另一種力量卻将迫使你們動手,你們一碰上,這股強勁的力量便将因此而消失,三佛台,正希望你們如此。
貧道奔走江湖,目的就是要找一股真正能與三佛台對抗的力量。
既然發現了,貧道自知我能做的已全做完,生與死,均無關大局面了,少俠,我與你及秦皇島均沒有什麼交情,我不會為你或單為秦皇島私人的交情而舍生忘己地追趕至此。
”
寒松齡動容了。
鐵血君王也動容了。
寒松齡道:“道長,你要我怎麼做,說吧。
”
真一道人道:“棄私怨而顧大局。
”
寒松齡道:“道長指的是……”
真一道人道:“你與鐵血君王之間的事。
”
鐵血君玉突然急步走到真一道人面前,沉重地道:“道長,你要我們怎麼做,說吧。
”
真一道人道:“替江湖衆生着想。
”
鐵血君王凝重地道:“老夫辦得到。
”
真一道人道:“寒少俠,你呢?”
在場每一個人的目光都迫切地盯在寒松齡臉上,雖然沒有任何人在旁勸說,叫寒松齡答應,但每人臉上的那份期待與焦慮的神情,卻比勸說更具說服力。
寒松齡本意原不想樹秦皇島這個強而有力的敵人,但是,卻無意假借外人之力來了卻他自身的恩怨,他很願意化去幹戈,但卻不願締結同盟。
注視着真一道人那張毫無血色的臉,寒松齡黯然神傷地道:“道長,晚輩很樂意答應。
”
真一道人似乎把心中唯一的一樁他最迫切要了斷掉,也最擔心了斷不掉的心願了卻,蒼白的臉上湧溢出一抹寬慰的笑意,他道:“貧道這條命總算沒有白丢。
話落轉向鐵血君王道:“鳳翔天,貧道總算把你拉下水了。
”
鐵血君王神色木然地道:“老道,你拉我下水的代價是你自己的那條老命,值得嗎?”
真一道人吃力地眨動了兩下眼睛,語聲渙散地道:“不值得的事貧道也不會做了……”
話落突然仰天平跌在地上。
幾乎是同時,鐵血君王與寒松齡搶到真一道人身邊蹲了下去,各自伸出一隻手臂,合力挽起真一道人的上半身,寒松齡急聲叫道:“道長……道長……”
似已油盡燈枯,真一道人軟弱地道:“少俠,你……你的定力不……不如……鳳老兒。
”
鐵血君王仍然木然如前,遲緩地道:“老道士,我們關系不同。
”
會意地笑笑,真一道人道:“情到濃時恨……轉……薄。
”說罷咽下了最後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