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很熱,父親的臉流着汗。
有時想起父親,她的眼睛也會流汗。
阮小芷沒再去找薛東奇!她接受阿姨的建議,聯系鳥卉畫家陶然。
薛東奇這人太危險,讓她緊張,還害她氣喘病發,她沒膽再見他。
她想忘記地下室的吻,但那顆甜蜜的巧克力,阮小芷忘不了。
她試着找尋黑松露巧克力。
在進口糖果商鋪,試了好幾個牌子,沒吃到同樣滋味。
薛東奇是在哪買的?
她查過資料,知道黑松露是法國人用訓練有素的豬,在森林嗅來的。
好幾個夜晚,她摟着被失眠。
夢裡依稀見到那張俊魅迷人的臉,他對她微笑,她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感覺黑松露在體内發酵。
秋天了,她卻睡得悶出一身汗。
阮小芷懷疑自己病了,因為一顆巧克力?實在太可笑了。
這一天,敬言圖書館午休時間,日光悄悄穿透玻璃窗,親吻原木地闆。
美術類書櫃前,阮小芷站在鐵制梯子上,她神情專注地用撣子撣去薛東奇畫冊上的細塵,灰塵撲揚,惹得她咳嗽。
背後有個低沉的聲音響起——
“你有氣喘,應該戴口罩吧?”
小芷怔住,猛然轉身,梯子因她的力道而傾斜——
一隻手即時穩住。
“阮小姐?鎮定、鎮定。
”手的主人笑了。
再一次,他們面對面。
“薛東奇?!小芷好震驚。
“是。
”他對她微笑,穿着灰色襯衫,黑色休閑褲,他的襯衫敞着領口,裸露的喉結給人一種狂野難馴的感覺。
“你來幹什麼?”她問。
他對她眨眼睛。
“小朋友,我特地送禮物來。
”他擡手,食指上勾着一條金煉,煉下系着袖珍的鐵黑色罐子,罐子輕輕搖晃着。
他靠近,她縮往書櫃,一副戒備他的模樣。
“URBANI,給你,代表我的歉意。
一禮物拎到她面前。
URBANI?小芷搖頭。
“我不收陌生人禮物。
”
“我也不随便送陌生人URBANI。
”他又是這種口氣。
小芷瞥了罐子一眼。
“裡面是什麼?”
“打開不就知道?”他說着,伸手要抱她下來。
小芷避開,自己下來。
薛東奇“嘩”一聲,發現書架擺滿地的畫冊。
“敬言買齊我的作品?”
“你來有什麼事?”小芷問。
低頭瞪着他大大的鞋,讨厭自己的心跳又快了。
“不是請我開畫展?我一直等着。
”
“喔……”小芷尴尬了。
“對不起,我們請别人了。
”讨厭,她又開始緊張了。
“真傷人,我很樂意為你們服務啊!”他看她低着頭,小手握緊又松開。
她也太容易緊張了吧?
“你是……大師級人物,我們怕邀不起。
”
“免費。
”因為她一直瞪着地闆,他索性彎身注視地,她怔住,别開臉去。
“阮小姐習慣對地闆說話?怎麼,地上有什麼——鑽石?”他笑她,她糗得索性望向走道,就是不看他。
“薛先生,謝謝你,展覽已經找别人了。
”
“現在不隻傷人——”他歎息。
“而是侮辱人,大師難得免費服務,落得這種下場?我第一次感覺這麼窩囊呢!”
他在鬧她吧?她不喜歡他輕佻的口氣,覺得他在看她笑話。
“總之,謝謝你的好意,也許下次有機會合作。
”說着,她邁步離開。
“等等。
”他伸手抵住書櫃,擋住她去路。
他到底想幹麼?小芷惱地拽緊眉頭。
“告訴我,當初為什麼想邀我開展?”
“因為……”小芷擡臉直視他。
“因為你的畫不像真的。
”
“不像真的?”他眼色暗了。
“嗯。
”她點頭。
他的人讓她害怕,但他的畫卻深深教她着迷。
小芷認真道:“你的畫好美,像夢一樣,所以我才——”
“等等。
”他忽地扣住她的手臂。
“不像真的?什麼意思?”
她掙脫他的手,看他表情變得嚴肅,不由地忐忑了。
“告訴我,不像真的是什麼意思?”
他生氣了?該死,她不會形容,她又不是畫評家。
“嗯……”她望書櫃又看地面,就是不敢看他。
“因為美得很假……”她小聲說,因為緊張,右手食指下意識摳起左手臂。
他冷冷地問:“這是你的感覺?”
“……是。
”她的心髒揪緊,雙手開始汗濕。
讨厭,讨厭死了!他老是害她緊張。
“請你說清楚一點。
”他看她低頭深吸口氣。
“因為……因為你的畫色彩燦爛,構圖炫麗,因為太燦爛、太炫目,反而像在掩飾什麼晦暗的東西,所以我才說覺得假。
這不是批評你的意思,你不要誤會……我以為它們很美,像夢一樣,真的很美……”她惶恐地補上幾句:“當然,這隻是我的感覺,你聽聽就算了,不需要太認真。
”
她偷觑他——糟,他的表情更凝重了,哇!好像很生氣。
這會兒,小芷可是頭沒發麻了,她很想逃,可是他擋住通道。
“我可以過去了嗎?”她小聲問,他望着她的表情莫測高深。
有一刹,她懷疑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