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和園丁聯手種下幾盆金盞菊,她還順便告訴園了,中國水仙花的故事。
她也待過琴室,看著清潔婦将鋼琴擦得光可鑒人,在清潔婦的鼓勵下,她小小的手指頭在琴鍵上按出幾個不成形的音律。
她的乖讓她的生活多出幾分樂趣,她的乖也讓大家對這位不受歡迎的中國新娘多幾分體諒。
今早,慕心帶著一本書,想到樹林裡探險,那是她昨天新發現的地方。
在房子後頭有一大片樹木,樹齡很高了,粗粗的樹幹有兩人合抱寬,她選擇一棵不高的矮樹,模拟幾次,決定今天去爬樹。
爬樹……很多書本裡,描寫男女主角爬到樹幹上,斜斜靠著,翻開書,藍藍的天、白白的雲在頭頂上飄過,風從頰邊吹拂,度過懶懶的、暖暖的下午。
光想像這些,慕心就好興奮,帶著她的「小婦人」,步履輕盈,她幾乎是用跳的,一路從房間跳進客廳。
這幾日的探險,她印證了不少書上的情緒,比方「如小鳥般的雀躍」、「心怦然跳動」等等,有了這些印證,書上的世界之於她,更加缤紛。
「心情很好?你要去哪裡?」
突地,一陣帶著嘲諷的聲音傳來,慕心停下腳步。
回頭,她投給對方一個甜蜜笑容,但在發現來人是娜莉時,笑容瓦解。
「我……」
咬唇,她低頭。
面對她,慕心有面對媽咪時的困窘和恐懼。
「怎麼?不屑和我說話?當然,我不過是個沒地位、沒身分的情婦,哪有權利請你這位正牌夫人開金口?」
面對娜莉挑釁,慕心著急。
平常,若是她有時間慢慢想、慢慢說,她還能把意思表達得完整,可是眼前,她越著急就越張口結舌,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怎麼?又想裝啞巴聾子,偷聽人家的壁腳話?上次薔薇讓你害得還不夠,又想來書我?中國女人呵,果然心機多、城府深!」
面對她的咄咄逼人,慕心無力反駁。
「你以為你赢了嗎?勝負還沒揭曉呢!你以為你父親用錢幫你買的婚姻可以維持多久?等著瞧吧,過不了幾個月,你就會被原裝退貨。
」
别的不曉得,娜莉很确定,亞瑟在家中的每分鐘都讓她占得滿滿,他絕對沒有時間分給她這個「威廉斯夫人」。
慕心低頭。
算了,就算真的開口和她辯上幾句,對事情并無助益,更何況,她沒本事說赢娜莉。
突然,娜莉的表情出現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她雙肩抖動,眼淚像變魔術般滑下。
「請你不要趕我走,請你容我留在這個家庭裡面,我要求不多,隻要給我一個安身的地方就可以。
」
她在說什麼?慕心沒聽懂,她傻傻地看著眼前場景,手足無措。
這時,一個身影從慕心身後走來,他彎腰摟住哭得萬分委屈的娜莉低聲安慰,慕心這才看清楚來人是老威廉斯先生——她的公公。
怎麼辦?公公一定誤會自己要趕走娜莉了,她實在沒有這個意思,不過是沒說話,怎就讓娜莉誤解自己?
單純的慕心沒想過娜莉是在演戲,存心栽贓給她,反而一味思索,自己的表現哪裡出差錯,竟遭緻對方誤解。
「慕心,我是這個家庭的大家長,我希望你能了解,這裡大部分的事情,要經過我的同意才能作決定。
」老威廉斯面色凝重地說。
慕心點頭,表示她聽懂。
「我知道娜莉的存在讓你不舒服,但她住在這個家裡很多年了,對我們來講,她和親人沒什麼不同。
」
慕心點頭,專心聽訓。
「我們不會坐視她因亞瑟結婚而被趕離這個家庭。
」
慕心無話可說,隻能點頭。
「你心裡有什麼不高興可以明說,不準用小手段在我們背後欺負娜莉。
我希望今天之後,不要讓我再撞上同樣的事情。
」
公公已經認定她的罪行,除了點頭她還能怎樣?於是慕心又點頭。
「很好,你可以離開了。
」
對於公公的指令,她乖乖遵守,沒有停下腳步向人解釋她的錯愕,也沒回眸多看一眼娜莉的驕傲勝利。
走出屋外,腳步不再是初時的輕盈,被誤解的難堪沉重了她的腿。
把「小婦人」抱在胸前,她快速低頭鑽過門前,快速經過園丁身邊,眼眶裡的淚水滿盈,她把唇咬得死緊。
園丁賈許凝視她急奔的背影,再回頭望望屋裡的娜莉,喟然。
像她這種性格注定吃虧。
從頭到尾,事情的發展,他看得一清二楚,但他不過是個下人,能有多大能力扭轉?
慕心一鼓作氣,沖進樹林裡,使盡力氣,爬上枝桠。
她吸氣,她吞淚,她一遍遍告訴自己——你不委屈,這是因果、這是輪回,這是你理當承受的。
嘴角微微抽動。
她的确不委屈啊!是她闖入别人的愛情,是她弄錯自己的婚姻,她合該接受一切的責難。
風自樹梢帶過,帶不出她的好心情,沉重的壓力捶著她的心。
她又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