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促成她的遭遇,隻是安靜承受。
半年前,慕育林返家,将趴在書桌前的女兒抱上床,他發現她的日記,日記上一筆一筆寫着女兒的恐懼和難過,他終于知曉,這十幾年來,慕心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
于是他和妻子大吵一架,這場架對于慕心一點幫助都沒有。
下次,他再回到家時,慕心更自閉了,她不說不笑,隻是用淡然眼光看着生活中的一切,她埋首書堆,盡力将情緒自身上抽離。
慕育林曉得,除非慕心離開這個家庭,否則她一輩子都不會快樂。
但十幾年的離群索居,讓慕心缺乏獨立生活的能力,她不懂得和旁人打交道、不懂得争取,這樣的女孩如何在人群中生存?
幸而亞瑟出現,他的出現替慕育林解決了難題。
亞瑟是個有責任感的男人,慕育林直覺相信,把女兒交到他手裡,他可以放心。
自然,這個決定又引發另一場家庭革命,妻子認為長幼有序,這麼好的女婿應該留給大女兒慕情。
幾番争執後,慕心嫁到法國,全家隻有慕育林一人出席婚禮。
慕心不計較,有爸爸陪着,她很安心。
但現下,爸爸要離開,心安的感覺頓時被抽離,她突然覺得莫大惶恐。
臉貼在父親手掌心,她搖頭再搖頭,搖落一地傷心。
「心心,人總要長大,我明白結婚是個很大的轉變,請你相信爸爸,亞瑟是個好男人,他會照顧你,比我照顧得更好。
」慕育林說。
怯怯地,她轉頭看向自己的丈夫。
他會嗎?
「無論何時,爸爸都會祝福你、支持你,記得,用微笑征服人心,你有世界上最甜美的笑容,不要把這麼好用的武器忘在家裡。
」慕育林叮咛。
慕心點頭,記取。
「爸爸一向知道你最乖,好好地學習過日子,知道嗎?」他說完,把女兒緊握的手和亞瑟的手交疊一起,上車。
亞瑟接住她的手,接下他的新責任。
慕育林說得好,微笑是最好的武器。
慕心的小手被包裹在大手裡,溫暖迅速包圍住她,慌亂的心暫且獲得平靜,點點頭,她目送爸爸離去。
久久,亞瑟沒有催促她,直到車子在兩人眼簾中失去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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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車,等一下我有會議要開。
」亞瑟純熟的中文讓慕心驚訝。
點頭,慕心無異議地乖乖上車。
「我幫你找法文老師,學會法文後,有事情和下人溝通,你可以寫字條告訴他們。
」他冷冷地開口。
亞瑟也被媒體誤導,認定她不會說話,不過,從她剛才和慕育林的交流,他确定她聽得見聲音。
慕心疑惑。
有事情想溝通,不能用講的嗎?
爸爸說在這裡,她不會因為說錯話而挨打,方才在飯店時,還鼓勵她試着開口說話,别老是點頭搖頭,讓旁人來猜測她的意思。
可他卻要她寫字條告訴下人……是不是這裡的風土民情和爸爸了解的不相同?
不管怎樣,慕心仍然點頭答應。
她是個乖小孩,從小到大,從不敢有一點點的叛逆、不敢有一點點意見。
意見和忤逆對她毫無助益,隻會讓她的皮肉受痛。
她不曉得外面的人是怎樣對待他人,在家中,她從媽咪身上學習到的隻有一個字——乖。
越乖她會越沒事、越安全;越聽話,她挨打的機率會減少。
側眼觀察慕心,亞瑟發覺她美麗、細緻,像個雕刻精緻的水晶娃娃,但美則美矣,卻缺少靈魂。
從她點頭搖頭的動作中,他無法判定她的智商是否正常,但他可以反駁報紙上寫的——她絕不是乖僻古怪、性情異常的女孩子。
「你後悔嫁到法國來嗎?」
亞瑟問得不認真,他甚至覺得應該以更公事化的口吻來對她說話,他們之間本來就是一件「公事」,不是嗎?
但她的眼淚軟化他的心,他體貼起一個女孩子離家千裡遠,從此舉目無親,一個人孤獨地在異鄉土地紮根生存。
這種體貼不太正常,亞瑟·威廉斯從不是個體貼的男人。
不後悔!慕心搖頭,認真的眼神直視他。
她相信爸爸的決定,相信離開自小生長的家庭,她的生活将會好轉,她沒道理後悔。
注意到自己不尋常的關心,亞瑟迅速矯正态度,沒人會對一件「公事」放下太多感情或關注。
「我希望你盡快适應這裡的生活方式,盡快進入狀況。
」他的音調轉冷。
不意外的,慕心再度朝他點頭。
說完話,亞惡瑟轉頭看向窗外,整理脫序心情。
他的态度表示交談結束?
慕心順着他的眼光往外望。
很可惜呢!她喜歡聽他說話,喜歡他低啞醇厚的嗓音。
她歎口輕到不能再輕的氣,車窗裡面,隻剩下沉寂。
車行半個小時,車子開入植滿林木的大庭院,高高的林木上葉片轉紅,帶着秋的蕭瑟,在風中舞弄。
噴泉裡的水沖上天空又落回池面。
沒下車,從慕心的角度看不到池塘裡面有沒有魚,她隻能在心中想象,魚兒遊水的姿态。
很好笑吧!她在書上看過幾百次魚在水中悠遊自在的描述,卻沒真正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