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判定她有暴力型憂郁症,使她枉吞了不少藥,直到她年紀大點,學會把藥扔進馬桶沖掉,才擺脫了藥物帶給她的副作用。
不是沒想過要甩脫媽咪對她的暴力對待,小時候有一次,她跑到樓下抱住奶奶的腿大哭。
奶奶摟著她說:「孩子,這是你親生母親欠下的債,一條一條都要自你身上索求回來,你隻能咬牙忍受。
」奶奶的話教她明白,沒人可以解救她,包括父親。
她不告狀,因為不想讓爸爸擔心,更不想見他和媽咪吵架。
她永遠都忘不了那個台風夜,爸爸和媽咪吵架,爸爸消失了幾天,再見面時,他躺在病床上,摟住她失聲痛哭。
「你在那裡有沒有缺什麼?缺什麼的話記得随時打電話告訴爸爸,我幫你寄過去……啊,亞瑟來了,幾天不見,你想不想和他講電話?」
在慕育林的鼓勵下,亞瑟将電話接過手。
話筒裡一片寂靜。
慕心隻聽見自己的心髒咚咚跳個不停,眼前浮現他好看的眉眼、他帥氣的五官,以及偶爾流露出來的笑容。
「你要對她說話啊!」
慕心聽見父親在那頭對亞瑟鼓吹。
「你還好嗎?」
問題一出,亞瑟覺得自己很愚蠢,難不成他還希望一個啞巴開口回答他:「我很好,你呢?你好不好?」
和一個啞巴聊天,真創意的想法!
亞瑟話說完,又是一陣沉默。
「你有任何需要,就告訴管家。
」短短幾個宇,他們談話結束。
電話挂下,心情翻湧,沉重的失落感壓上心頭。
慕心看著話筒,思念他的聲音。
認真想想,他們前後也隻見過兩次面,說不上來自己怎會對一個隻見過兩次面的男人印象深刻,更說不上來,為什麼隻要接觸到他的人,甚至隻是他的聲音,她就會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眷戀。
解釋不了這種情緒,她隻好将自己再度埋進書堆裡。
門被打開,仆人——薔薇走進房裡做例行打掃。
之前,她一向親手打理自己的房間,謝絕仆人進門打掃,但這件小事,一經仆人傳播渲染,到婆婆眼裡居然成為「不成體統」的大事。
於是,每天下午固定的時間、固定的人,進入她的房間整理。
慕心知道自己不受歡迎,但還是擡起頭,對進門的人露齒微笑。
薔薇對她的微笑視而不見。
她非常讨厭慕心,從她的頭發到她的腳趾,統統不喜歡。
她的立場,始終堅持在自己的主人那方。
沒錯,她是娜莉專用的仆人,她一直為娜莉被虧待一事抱持不平,不明白一樁好姻緣怎會被一個莫名其妙的東方女子破壞,因此,她将對娜莉的同情轉嫁為對慕心的厭惡。
「看書?你的知識水準很高嗎?無時無刻捧著一本書,怕别人不知道你上過學、念過書?」
薔薇一邊清掃地毯,一邊低語碎念。
慕心想告訴她,她沒上過學,甚至連學校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可是,她沒接話,幾天下來,在大家的對話中,她明白自己在他們眼裡,是個不懂法文的啞巴。
「我最讨厭你這副惺惺作态的樣子,破壞人家的婚姻,還假裝無辜,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
薔薇罵人的時候眼睛沒看向慕心,乍聽之下會以為她不過是自言自語,但屋裡隻有兩個人,慕心怎會不懂薔薇是針對自己。
拿起書本掩飾苦笑,再一次,她要求自己,歡喜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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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她一直關在房間裡,隻有在固定的時間出現在餐桌上,其他時間裡,沒有人覺得家庭成員多了一人。
聽說,她從不向任何仆人要求幫忙,對於自己的生活一直是親自打理,她整衣疊被、她打掃房間,要不是老威廉斯夫人堅持這種行為有失身分,她會繼續做下去。
聽說,她隻用一号表情對待人,她微笑、微笑,再微笑,於是,一個月下來,大家對她的防備逐漸松懈。
新婚過後,亞瑟整整忙了三個星期,成天在會議桌上戰争,對於新接觸的電子事業,他有濃厚的興趣和高度企圖心。
再回到家中,一大堆的聽說充斥在耳裡,對於這個不積極融入的新婦,各種評價都有。
有人說她平易親切、有人說她孤傲自賞,也有人覺得這個中國新娘太神秘,難以理解。
「亞瑟,你終於回來了,我好想你。
」娜莉沖上來,環住他的脖子,随即送上香吻。
亞瑟發覺自從婚事宣布後,娜莉變得特别讨好他、黏他。
之前,他不以為意,認為這是她對未來缺乏把握和自信心的表現,屬於人之常情。
他沒阻止,不排斥她在慕心面前刻意表現,他認為隻要時間夠久,她明白自己的地位不會因為他娶慕心而改變後,會慢慢回複以前。
娜莉當他的情婦很久了,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十七歲那年,娜莉的父母離異,老威廉斯太太将她接回家裡同住。
從那時起,娜莉就跟了他,他無意因一場商業婚姻,要求娜莉離去,反正多個女人或少一個女人對他的生活沒有差别,何況他的父母相當喜歡她。
「今晚史賓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