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頭、再點頭,她的笑容璀璨。
交出自己的手,由他帶領,她走人人生另一個領域。
當兩人同站在噴水池前時,她定定地看著水中遊魚,眼神追随它們的身影悠遊……
這就是悠遊自得呵……她看過不少書,書中有許多部分她難以領會,因為她的世界隻有小小的五坪空間,書本帶給她想像,卻無法讓她全然領略。
隻不過是幾條遊魚,值得她那麼興奮且專注?亞瑟忍不住想笑。
「你沒看過魚?」刺探她的内心世界很容易,隻要你想,伸手便能窺知。
「看過。
」她的眼睛沒離開過池子。
水面上波光粼粼,西下的陽光帶出點點金黃。
法國的夜晚來得特别晚,聽說在夏季,太陽要到十點才記得下山,到那時她一定會懷念台北的夜空。
「既然看過,為什麼對這池遊魚那麼感興趣?」風吹亂她的頭發,他有股沖亂替代梳子,為她打理一頭烏黑閃亮。
把魚兒的自在刻進腦裡,慕心滿足歎息。
她回身正視他的眼睛,偏頭想想,緩緩回答——
「我隻看過餐桌上的魚。
」
她的聲音并不清亮,但柔柔軟軟,像一團甜甜細細的棉花糖。
「台灣是島嶼構成的。
」亞瑟說。
慕心望向他,認真的眼神告訴他,她不是開玩笑。
「你沒見過活魚?」
再一次,她鄭重點頭。
「用嘴巴回答我。
」
「我沒見過會遊泳的魚。
」
「你沒到過水族館?」
「水族館?我在書上看過好幾次,但分不清楚是賣魚的地方,還是養魚的地方?那裡一定很漂亮。
」一口氣,她說了好幾句話,量多到她自己都吓一跳。
亞瑟不理解她的生活圈怎會近乎貧乏,她是慕育林的女兒,一個人人羨慕的千金大小姐,怎麼連……
暫且放下這個話題,他打算找時間和慕育林談過再說。
「你房間有很多書。
」尋出另一個話題,亞瑟說。
「我盡快把它們收起來。
」
慕心認為是她沒把書收齊,才讓薔薇有怨言,以緻引發後面的事件。
「你沒有書櫃,這兩天我請人搬幾個進你房間。
」
「可以嗎?」
「沒什麼不可以,你很喜歡看書。
」
「嗯,閱讀是我唯一的快樂。
」
不知道為什麼,當「唯一的快樂」五個字溜進亞瑟耳裡時,心疼的感覺在他心間泛濫。
「你可以擁有很多快樂。
」他說。
「不行。
」她搖搖頭,否決他的話。
「誰說不行?」
「我快樂,别人就不開心了,我不要别人生氣。
」
媽媽罵過她,說她的笑容很礙眼,說她是壞女人生下的壞蛋,沒有權利笑——那次,她隻不過看了一段幽默風趣的短文而發笑。
「沒有這回事,你爸爸要你多微笑。
」亞瑟拿嶽父來壓她。
「微笑是種用來讓别人不生氣的工具,和快樂是不一樣的東西。
」
「你……」
慕心的話讓亞瑟為之氣結,他很少生氣,不!應該說,所有事都在他的掌控之内,他不必靠生氣來解除壓力,但,慕心的固執的确讓他生氣了。
該死的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讓他的情緒受影響、讓他為她破例!
思緒至此,他再度驚覺到自己的感覺随著這女人波動。
不說話,他轉身,大步往屋裡走去。
看著他憤然的背影,慕心喃喃告訴自己:「我沒說錯!我剛剛好快樂,因為他在身邊陪我說那麼多句話,可我一開心,他就生氣了……以後,我不再快樂,免得他生氣。
」
低頭,她懊惱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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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被影響,怎麼可能?
整個夜裡,他在床上輾轉難眠,心裡、腦裡想的,全是慕心。
他已經在娜莉身上發洩所有精力不是嗎?應該一覺天明,不該讓慕心小小的身影影響情緒的。
「你怎麼了,睡不著?」娜莉支起上半身,豐滿的胸部在他背上摩蹭。
不回話,亞瑟起身到桌邊倒了杯開水,仰頭,水順著喉嚨滑入。
「如果你還想要……」娜莉羞澀地望向他。
同樣是羞澀,為什麼娜莉的羞澀帶了勾引風流,而她卻純淨得像個天使?
又想到慕心了!該死!
打開電腦,亞瑟的視線落在螢幕上,開啟檔案,他再度在成串的字母裡看見慕心的表情。
她說「出房門,可以嗎」,那眼神,仿佛他給她大大的恩賜。
她認真回答他「不行」,誰規定她不行快樂?為什麼她的笑是在讓别人開心,而非出自她的快樂?
一時間,他落入翻湧思潮。
套上薄褛,娜莉走到他身旁,手圈住他的脖子,整個人靠在他背上,一股人工香味刺激他的嗅覺,亞瑟突然覺得反胃,他需要一點清新空氣,就像……在慕心身邊時……
不,女人是毒品,可以帶來短暫的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