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兩個姊姊隻能認命地放棄了。
當時我不懂,家裡又不是沒錢讓姊姊們念書,更不懂雙親的想法,我隻看到哥哥要什麼有什麼,為什麼對待姊姊們就不一樣?那時我很生氣,也很擔心我會步上姊姊們的後塵,為了能繼續念高中,我便發奮讀書,在高中聯考時給考個榜首。
”
梅映雪眉頭微皺。
“榜首?”
呂淑雯笑着解釋說:“就像是科舉考試中的狀元一樣,不過這個狀元是不能當官的,但可以挑最好的學校,還可以領一筆獎學金,甚至可以學費全免呢。
”
哇!真的女狀元耶,梅映雪想起相公曾奚落她的那些話,沒想到此刻活脫脫的“女狀元”就在眼前,隻是大唐王朝是不準女子參加科舉的。
呂淑雯又繼續說:“我預知考了榜首,學校的校長和老師,以及衆多的親朋好友一定會來家中錦上添花的,屆時礙于面子問題和人言議論,我父母斷然不會把我這個女榜首送進工廠當女工。
然後,在大學聯考時我又故伎重施地再次考了榜首,這下就更轟動了,連報社記者都跑來采訪呢,我父母表面故作高興,但骨子裡可氣得不得了,我媽媽更是成天叨念,一個女孩子家念那麼多書要做什麼,将來還不是要嫁人生孩子、煮三餐而已,念書隻是浪費錢,并開始威脅我,如果我執意要念大學,我的嫁妝就隻有那一張薄薄的文憑。
”
梅映雪聽得認真,有些目瞪口呆狀。
“可是啊——”呂淑雯唇邊泛起一抹奇異的笑。
“我心裡十分清楚知道在那個重男輕女的家庭裡,唯有知識和自覺才能對抗‘女兒是賠錢貨’的怪謬思想,我的計劃是隻要他們肯替我付第一學期的學費,我就有能力籌措以後的學費和生活費。
”後來當我父母發現女兒愈來愈脫離他們的掌控時,便開始逢人便說我是多麼地不孝,說我翅膀長硬了就想要飛了;說我不知感念父母養育之恩……然後在我大三那年,我認識了當時就讀師大的外子,兩人并開始交往。
大學畢業後他入伍服兵役,我到外商公司上班,我們的交往是瞞着他父母進行的,因為他家裡早已幫他物色了遠房親戚之女,是個國小老師,并要他退伍就回小鎮的中學教書,然後和他們相中的媳婦結婚。
”
這樣的成長史和戀情,聽得梅映雪欲罷不能,忙追問:“後來呢?”
呂淑雯唇邊漾開抹甜蜜的笑意。
“我得知他雙親的安排後,便與他開誠布公地談,如果他必須遵從長輩的安排,我們還是趁早分手吧,免得彼此都為難,可是他堅決選擇了我。
當紙包不住火時,他的雙親氣得不得了,更以斷絕父子關系威脅他離開我,因為他們認定我這個學商的女孩,定然是現實又勢利的女子,一定無法成為好媳婦的,最後在逼不得已之下,我們決定先斬後奏,到法院公證結婚,然後再禀告雙方家長。
”
呂淑雯回憶起年輕時那段艱苦的戀情,不由幽幽歎了口氣。
“他們雖然不諒解兒子的決定,卻更恨我這個媳婦,一心認定都是我帶壞了他們的乖兒子。
外子在婚後曾多次帶我回家向兩老賠罪,他們卻從未給過我們好臉色,兄姊妯娌更不用說了,左鄰右舍和親朋好友批評得也嚴厲,頂着這個‘不孝惡媳’的罪名,讓我也曾有過離婚的念頭。
”
梅映雪頗能體會這種被孤立、不被認同的感覺。
“這情形一直持續到舜翔出生,我公婆看在男孫的面子上,才打從心裡承認我是他們的媳婦,可是對于我們在外自組小家庭,還是非常地不諒解,認為我是因為不想事奉他們,所以才不想搬回家與兩老同住。
”呂淑雯轉首看着她笑笑說:“如果是在大唐時代,我公婆就可以以七出中的不事舅姑之罪,要外子把我給休了,掃地出門。
”
梅映雪驚得擡手指向自己。
“那不就和我一樣了?”
呂淑雯點頭。
“可是畢竟時代大不相同了,這點小事已不能成為休妻的借口,就算我公婆氣得七竅生煙,隻要我沒犯法律上的罪,外子是不能随便和我離婚把我趕出家門的。
況且我們是在雙親的反對下結婚的,如果太輕易就放棄彼此,不就更證明我們當初的決定是錯誤的嗎?公婆對我們施加的壓力愈大,隻會讓我們的心更加相依。
”
梅映雪追問:“那後來呢?伯母的公公、婆婆還是不諒解你們嗎?”
呂淑雯歇了口氣,啜口茶微笑看着她。
“中國人說風水輪流轉,十年河東、十年河西,沒有人的一生是順遂無波的。
十馀年前我公公幫朋友作保,結果朋友舉家潛逃,最後公公隻好向我們開口,是我拿錢出來替公公還了這筆債款,才免于老家被法院查封拍賣,至此我在公婆心目中的地位才大大地提升了,而這幾年來我的事業逐漸打開知名度,也成了公婆最大的驕傲。
”
述言至此,呂淑雯長長歎了口氣。
“這幾年間我娘家的狀況也有很大的改變,我大哥在美國娶妻生子不回來了,也沒打算接父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