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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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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公園椅坐下,聲音沙啞地說:“娟,我一個堂堂男子,照理說是拿得起放得下。

    我應該讓你出國留學,隔個太平洋,幾年後你若還想回來,而我們還有緣,或許還能在一起;若是你一去不回,我……我也該認了……” 她愣愣看著他,相知多年,可清楚感受到這番話在他心上積沉已久,要說出來像掘心一樣,愈深愈痛。

    她等著,等著…… “但……我真的認不了,我甚至沒有信心能撐過失去你的歲月!”承熙果然掘到受不住而爆發出來:“娟,你老說我是五班班長,最具有堅強氣魄,最能擔重責大任,于是我努力做著,做到人人滿意人人誇贊。

    但我心裡從來沒有怨恨軟弱過嗎?有的,當然有的!我恨自己的家貧,恨累贅的親人,恨必需負起的種種責任,但我依然盡著長子長兄的本份,不曾逃離。

    為什麼?因為你呀……因為有你在,我才能一步步走下去而不被擊敗;若失去你,等于失去唯一的依靠力量,我就完了垮了……所以,我不敢冒一點點險,隻能當懦夫,自私地求你留下……” 如果語言是血,他早已鮮血淋漓。

     她哭了,淚濕了面頰,但不像傷心或感動,類似一種疲憊吧,控制太久以至麻木後的崩散。

    她哪裡不了解他的心思呢?正因為如此,這兩年來她已不提夢想,隻默默做著愛情國度裡最忠順的子民,不是嗎? “看你激動成這樣,放心,你不會失去我的。

    ”她用自己擦淚的手帕拭他的汗水說:“該肚子餓了吧?都過中午了。

    ” 承熙抓著她的手,縱有千言萬語,最後也隻說:“我們好好吃一頓吧,難得兩個人都請假,該慶祝一下。

    ” 慶祝?慶祝什麼呢?涵娟恍惚地和他坐上摩托車,手抱住他的腰。

    突然,一架飛機橫空而過,因為離機場尚近,看來特别龐大,白色的機翼閃著令人目盲的光。

    她閉上眼睛,将臉埋在他寬實的後背,假裝沉睡,最好睡到忘記四周的一切。

     這個夏天終将過去的。

    她二十二歲的夏天,然後趙明玢、李蕾和外省婆女兒都會愈來愈遠,愈來愈淡,直到完全由她生命中消失為止。

     fmxfmxfmxfmxfmxfmxfmx 明玢由美國來信。

    半年了她依然不死心,盡管課業打工忙碌,仍抽空寫信,講遍了黃金國度的新奇與美麗,故意來誘惑人的。

     涵娟每每看了,總有個失眠夜,心思反覆,卻也從來不回信。

     靜靜的寒冬中,笃笃傳來敲門聲,有人叫著:“伍姐姐,快開門!” 全家都驚醒了,是承熙的二妹承蘭,十四歲的女孩臉色蒼白又全身哆嗦地說母親心髒病發作的事。

     承熙去南部出差,涵娟自然接手說:“送永恩醫院了沒?” 承蘭搖頭,說出另一家更大的醫院,表示情況的危急,果然她又接下去: “醫生說我媽要動手術,要什麼保證金,二哥叫我來找伍姐姐……” “聯絡你大哥了嗎?”涵娟也急了。

     “打過電話,他說都聽伍姐姐的。

    ”承蘭回答。

     涵娟轉向睡眼惺忪的父母,金枝馬上說:“我們可沒錢!你倒貼葉家的不知方多少,還沒嫁過去就挖娘家,從沒見過這種……” “你也知道,我們剛訂了新公寓,手頭很緊。

    ”伍長吉抱歉說。

     涵娟奔到閣樓,取出她和承熙的私人存款簿,本來是任何情況都不能動用的,但人命關天,不得不應急。

     冷夜趕路,聽著承蘭叙述事情經過,原來葉錦生把這兩個月還債的錢又拿去賭光,今天賭場人來鬧才曉得,氣得長期吃心髒藥的玉珠翻白眼昏厥過去。

     涵娟感覺血液逆流漲到頭頂,又是一樁混帳事!三年前她代替服兵役的承熙照管葉家時,開始還極有耐心,但人性的軟弱貪懶在在呈現,貧窮真有貧窮的因果,不能老怪蒼天無眼。

     承熙脾氣好,又是自己親人,總有幾分縱容;涵娟個性較不寬貸,容忍度有限,怒氣早就掩藏不住了。

     一沖進急診室櫃台,看見承熙大弟承德,涵娟問:“怎麼樣了?” “說什麼心髒瓣膜出問題,正在搶救中。

    ”承德嗫嚅說:“保證金……” 櫃台小姐堅持要現金,涵娟隻有一本存褶,要到天亮才能領。

    低聲下氣懇求許久,最後搬出邱紀仁醫師的名号,對方才臭著臉說:“不可以晚過明天中午。

    ” 這種無錢無權的卑屆是涵娟最恨的,一回頭看到葉錦生,沒事人般地龜縮在一旁,還打著盹,她一股怒氣沖出說:“你還睡得著呀?” 葉錦生倏地張開眼,仿佛搞不清身在何處。

     “你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承熙辛苦犧牲替你作牛作馬還債,你怎麼還賭得下去?這才第一年呀,以後還有第二、第三、第四、第五年,又會闖出什麼大禍?你要承熙永遠還不完錢,當你的奴才,做到死掉為止嗎?你這算什麼父親?人家是敗家敗祖先,你是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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