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子養的貓兒所驚吓,可是以傷害皇儲的罪名,誅滅了對方九族……”
雍文太子擡眼,笑着打斷他:“旭王莫須多言,一切我自然會做出決斷。
”
元烈不過淡淡微笑。
一切已經塵埃落定,蔣南必須死,才能平息衆人的憤怒。
哪怕這件事原本與他沒有太大關系,在衆人眼中,提議觀看蛇舞的人卻是他。
蔣南再如何鎮定,額頭上卻是冷汗直流,終于忍不住面露哀求地看了臨安公主一眼,幾乎把對方的一腔柔腸都給看化了。
臨安一咬牙,突然走到李未央面前,作勢就要拜倒:“郭小姐,是我太過莽撞,驚吓了你,實在和他沒有什麼關系,但求你大人大量,放過他吧。
”
此舉一出,衆人嘩然。
所有人都看到她膝蓋下彎的動作,郭澄面上露出無限驚駭,這臨安公主是瘋了嗎,堂堂公主殿下,竟然為了一個男寵要下跪求人?簡直是太驚世駭俗了!
臨安公主強自壓着心頭恨意和屈辱,她不是傻瓜,知道隻有李未央松口,這件事才能過去,所以必須從她這裡着手。
她這輩子隻向皇帝和裴後彎過膝蓋,從來不曾向任何人下跪!但今天,必須為了自己心愛的男人彎一下膝蓋!可是還沒等她一條腿着地,已經被李未央雙手扶住,卻看見她面帶不安地道:“公主殿下這是何意,難道真要屈辱了皇家尊嚴麼?郭嘉無論如何不敢受你這一拜。
”
李未央沒那麼傻,臨安公主的意圖十分明顯,在這裡惺惺作态地一跪,事情的性質就變了,原本是郭家為了愛女受驚吓出頭,會硬生生變成郭家仗着功勞來逼迫皇家,甚至弄個不好,會莫名被冠上一個羞辱皇家公主的罪名。
恐怕臨安公主這裡跪下去,馬上郭家就會被言官們彈劾!
臨安公主果然不是安國那樣光懂得胡攪蠻纏的女人,李未央冷冷一笑,已經穩穩當當托住了她。
臨安公主強硬要下跪,李未央卻不偏不倚地用腳尖頂住了她的膝蓋,硬生生把她架在了半空中,旁人看來卻是李未央不肯受禮,謙虛的樣子。
臨安公主隻覺得那力道不大,卻讓她跪不下去,立刻明白李未央已經洞悉了自己的意圖,臉上的謙卑愧疚之色頓時沒了,全化為了惱怒。
一甩袖子站穩了身體,怒道:“你幹什麼?!”
李未央不理會,隻是淡漠地轉過頭,一雙漆黑的眼珠子盯着雍文太子道:“太子殿下,公主這樣強求,是非要保護這位南公子嗎?唉,若是如此,不如打幾闆子就算了,也省得壞了一條人命。
”
衆人失笑,果然是心腸柔軟的女孩家,打闆子算什麼懲罰?
雍文太子面色變得冰寒,在他看來,臨安公主今日若是真的跪下去,雖然可以陷害郭家,卻實在是丢盡了皇家的顔面,并不是上上之策,也不符合她一貫的行事作風,難道這個男人真的對她如此重要嗎?而李未央所言,也絕不是表面看來的這麼簡單,她分明是在逼他。
郭夫人也已經明白過來,心中暗罵臨安公主毒辣,卻面色平靜地道:“殿下,今日之事,請你盡快做出決定!”
雍文太子終于下定了決心,道:“既然大家都覺得他該死,偏偏皇妹如此舍不得,我也不好強人所難,幹脆便打他一百大闆,看老天爺是否留他性命了。
”
一百大闆可不是好玩的,尋常大都所使用的闆子,最小号的也要三十斤,這樣的重量高高舉起再重重落下,縱然是成年男子,能清醒地挨滿二十闆子的就不多了,能挨夠四十闆子的更是少之又少,往往是中途就昏厥甚至斃命了,這一百大闆,已經是十分嚴酷的懲罰,實在是死多活少。
然而臨安公主面上卻是一松,口中道:“既然如此,我便命人帶他下去打闆子好了。
隻不過,他若是能活下來,就是老天的意思,你們不能再為難。
”
元烈冷笑着看了蔣南一眼,卻見他面上仿佛無知無畏,便開口道:“既然要懲罰,便要當衆行刑。
”
臨安公主剛要開口,便聽郭澄道:“女眷太多,的确不方便,不過這也不難,遮上屏風就好。
”
臨安公主氣得眼睛發直,這兩個人一搭一檔,提出的簡直是無賴的要求。
她還要說什麼,雍文太子卻揮了揮手,道:“好了,就按照兩位說的做吧。
”
蔣南握緊了拳頭,所謂刑不上大夫,就是說貴族是有尊嚴的,講體面的,他們犯了罪,該殺該剮都可以,就是不要侮辱他,不要讓他受刑。
但現在,他已經淪為了一個男寵,不會有任何人考慮到他的體面,他看了李未央一眼,卻見到她的目光之中含着微微地嘲諷。
他突然明白了,李未央為何千方百計為自己謀求一個郭家女兒的身份,因為這樣一來,她便是出身權貴,而他,卻隻能淪為一個男寵,往日裡受到很多人尊重,其實都是假象,從他放棄了自己身份的那一天,就已經注定他要受到這種屈辱。
殺人不見血,李未央,你果然夠毒辣。
讓他為自己的選擇付出慘痛的代價,比殺了他都要令他難受。
現在,他情願自己從來沒有從屠刀下留下性命,也好過在衆人的鄙夷之中受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