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中,現在高幹已經在并州立足了。
倘若他們勾結羌胡,南誘蜀中劉璋、江漢劉表,那時我将獨以兖、豫抗天下六分之五,四面受敵可怎麼辦呢?”
“關中割據大大小小有十幾個,互不統轄莫能相一,唯有韓遂、馬騰最強。
他們若見山東争戰,必定擁兵自保。
今若撫以恩德,遣使連和,雖不能長久相安無事,但您平定關東之前,足以不生變故。
”
“哦?你有這個把握?”
荀彧解釋道:“關中之事您大可放手托于鐘繇,當年他在西京曾與李傕、郭汜等人虛與委蛇,現在還可以繼續利用一下這層關系。
至于袁紹那一邊,可以先派程昱回兖州,叫他統領軍務,密切關注河北的動向。
另外我兄長荀衍在河北還有些朋友,可以借私人書信摸一摸袁紹的底細。
”
“好,就叫程仲德、荀休若他們去辦吧,但要掌握好尺度。
至于鐘繇先等一等,待他把議郎趙彥的事處理完,我就調他為司隸校尉,持節督關中各軍。
”曹操還對楊彪、趙彥的事耿耿于懷。
荀彧似乎不想對趙彥的事表露什麼态度,隻是接着剛才的話題:“另外,應該以朝廷名義提拔一些關西世家子弟,這樣也可彰顯朝廷的誠意。
現有京兆人嚴象、河東人衛觊自關西遊曆至許都,加之陳留郡所舉孝廉路粹,不妨将這三個人都授以尚書之位共參朝政,以示朝廷開誠布公求賢之心。
”
“可以,隻要給我穩住了關中,就不至于三面受敵,如果再拿下呂布,那東面之憂也可暫時緩解。
咱們的敵人太多了,隻能拉一面打一面,不能全都招惹啊!”曹操眯起了眼睛,“通過張繡之事也給我個教訓,迎天子至許,隻能招攬天下士人,卻不可以使那些割據以及好亂之士誠心歸附。
我掣肘于他們,反倒成了公敵,這可不行啊!咱們得為天下樹立一個公敵,這樣才能轉移所有人的注意力。
”
這話餘音未決,就見王必匆匆忙忙走進來:“禀報主公,剛剛自淮南傳來消息,逆臣袁術稱帝!”
“袁公路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啊!”曹操聽說袁術稱帝絲毫沒有憤怒,反倒流露出興奮的神色,揮手叫王必退出去。
荀彧一拱手:“國家出此竄逆,曹公為何面帶喜色?”
“哈哈哈……終于有個公敵了。
”曹操笑出聲來,“袁公路倒持幹戈授人以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若不合天下之割據一并攻之,我怎麼對得起他這個僞皇帝呢?”
“喏。
”荀彧低頭應允,卻不甚喜歡他這種幸災樂禍的态度。
這時忽又聞哐啷一聲巨響,把曹操與荀彧都驚住了——隻見堂口栽倒一人,是小吏服色,似乎是急匆匆上堂被門檻絆了個大馬趴。
他也顧不得起身,爬到曹操身邊磕頭道:“請曹公速速放了梁習,那份錯交的公文是我寫的。
”
來者是帳下西曹令史王思。
若論這司空府中脾氣最急的人,曹操隻能屈居排第二,因為這王思才是第一。
他資曆也不淺了,自兖州時就在曹操帳下,頗有些辦事才幹,但性格太乖戾了,所以滿寵、薛悌如今都升官了,他還是個小令史。
有一次王思寫公文時身邊飛過一隻蒼蠅,他竟惱得投筆打蒼蠅,一擊不中氣得連竹簡帶書案全給掀翻了——對一隻蒼蠅尚且如此,心浮氣躁可見一斑。
把文書草稿誤交這種事,說是王思辦的一點兒都不奇怪。
“你幹嗎這麼慌慌張張的?吓我一跳!”曹操一皺眉,“梁習呢?叫他進來……明明是你的過錯,為什麼要讓人家替你頂罪?”
王思叩首道:“在下今日有些私事,心中煩亂,便急急忙忙寫罷文書托梁習上交,我就抽空出去了。
”
“哼!心浮氣躁的,你這是第幾次了!”見梁習也進來了,曹操又呵斥道,“怪不得念不出來。
既然不是你寫的,你為什麼替他頂罪?”
梁習拱手道:“在下受人之托,未能細緻查看,自當領罪。
”
王思卻慌慌張張道:“這是我的錯,豈可叫别人領罪啊。
”
這會兒曹操的怒氣早消了,瞧着這對活寶,竟然撲哧一笑:“沒想到我這府中還有兩位義士!竟争着領罪……算了吧!快把真正的公文拿來,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吧。
”
梁習、王思面面相觑,不明白為什麼曹操的氣消得這麼快。
王思自袖子裡掏出一卷竹簡:“這才是真正的舉薦名單。
”曹操翻開來看,頭一行就寫着三個人名——颍川定陵杜襲、颍川陽翟趙俨、繁欽,他連忙指給荀彧看:“這三個人與你是老鄉,可曾聽說過?”
荀彧搖搖頭:“隻聞其名,未見過面。
聽說他們三家自戰亂以來互通财貨,都在江淮避難。
”
“很好。
”曹操把竹簡往邊上一扔,“别人暫且不管,速速以朝廷诏命征召這三個人入朝。
既然避亂江淮,必知袁術底細,我倒要看看幾年未見袁術長了什麼本事,竟敢在這個時候稱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