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東家,瞧瞧,這點兒小事兒還驚動您了。
”
“别揀好聽的說,給我原封不動退回去,要不然,你就離開榮寶齋。
”張幼林語詞嚴厲,說完,甩手就出去了。
宋懷仁看着張幼林的背影,哭喪起臉:“嘿!好心還當成驢肝肺了,這人要是倒黴,就是金元寶到了手裡都能變成驢糞球兒。
”
王仁山瞥了他一眼:“也該你倒黴了,這八年,要說我們可是前心貼後心了,可你呢?”
“我?我怎麼了?”宋懷仁的眼睛瞪起來。
“還用我說嗎?陳福慶的.《四明山居圖》是怎麼回事兒?還有東家的《柳鹆圖》、《西陵聖母帖》,都是誰告的密?你心裡難道不清楚?”
王仁山撂出這幾句話,宋懷仁立刻就耷拉腦袋了。
“嗆啷、嗆啷”,門外響起剃頭的喚頭聲,王仁山對院子裡的李山東喊道:“快去,把秦二爺叫住。
”
李山東跑到門口把剃頭匠秦二爺叫住,讓進了後院,王仁山來到前廳給夥計們訓話,他掃視了一眼精神抖擻、站成兩排的夥計,慷慨激昂:“苦日子終于熬過去了,眼下,榮寶齋要重振旗鼓,各地的分店還要再開起來,可以谠是百廢待興。
今兒個大夥都先淨淨面,精神精神,打明兒個起,都給我把新長衫穿上,使出吃奶的力氣,大夥兒一塊兒把生意做紅火了!”
夥計們齊聲回答:“好!”
宋懷仁從後門進來,王仁山的語調立刻就變了:“今兒個我把話擱這兒,咱鋪子裡的人都算上,别淨琢磨歪門兒斜道兒,壞了榮寶齋的名聲。
”
宋懷仁的臉上紅一塊、白一塊,他硬着頭皮從夥計們的面前走過,到賬櫃的抽屜裡找賬簿。
榮寶齋的後院裡,秦二爺把剃頭挑子靠牆邊放下,拿起挑子上的洗頭銅盆交給李山東:“爺們兒,勞您駕,給倒點兒水。
”
李山東接過銅盆,跟秦二爺開着玩笑:“我說秦二爺,回回都是我倒水,今兒個您說什麼也得少收點兒。
”李山東端着銅盆轉過身,差點兒碰着從後門出來的宋懷仁:“喲,副經理,您讓讓。
”
宋懷仁側身讓過李山東,李山東并沒有急着過去,他在宋懷仁面前站住:“副經理,如今光複了,您的腦袋最該換換。
”說着,李山東做了一個砍頭的動作。
宋懷仁火兒了:“怎麼着,卸磨殺驢?不是你吃白面饅頭的時候啦?”
張幼林從東屋裡出來,不冷不熱地說道:“懷仁哪,你好歹也辛苦八年了,不成就好好在家歇些日子,先别忙着到鋪子裡來。
”
宋懷仁一聽就急了:“東家,您這是讓我走人?”
“我可沒這麼說。
”
宋懷仁把賬簿摔在窗台上,氣哼哼地要往外走,張幼林伸手攔住他:“慢着,嘉禾商社的字畫兒你先退回去。
”
宋懷仁垂頭喪氣地來到嘉禾商社的門前,大島迎出來,宋懷仁指指身後車上的字畫:“大島先生,不是宋某不給您面子,是我們東家不讓收,我也沒辦法,這不,又給你拉回來了。
”
大島皺了皺眉頭,他還是給宋懷仁鞠了一躬:“多謝宋先生,我知道您已經盡力了,十分感謝!”
宋懷仁向四處望望,小聲說道:“大島先生,我個人可以收購你們兩張字畫,不知先生是否願意。
”
“宋先生喜歡什麼,拿走就是了,多少給幾個錢就行,我們回國時還可以當做路費。
”
“那我就不客氣了。
”宋懷仁從車上揀出了《柳鹆圖》和《西陵聖母帖》,又掏出五塊銀圓遞給大島:“你也别嫌少,說句不客氣的,這都是中國的寶貝,反正你們也是搶來的,這幾塊錢就權當是我送你的路費吧。
”
大島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接過來,他無奈地點點頭:“宋先生說多少就是多少,我同意。
”
華北戰區接受日軍投降的受降儀式于1945年10月10日在故宮太和殿廣場舉行,張幼林作為北平商界代表應邀參加了受降僅式,見證了這個激動人心的曆史時刻。
那是一個秋高氣爽的日子,中國第十一戰區第92軍的官兵在侯鏡如軍長的率領下列隊于太和殿廣場,美軍司令羅基少将、華頓參謀長及英國、法國、蘇聯等國的代表也前來參加。
10點10分,故宮北面的景山山頂上軍号長鳴,受降儀式正式開始,緊接着,太和殿主會場禮炮響起,軍樂奏響。
第十一戰區司令長官孫連仲将軍站立在太和殿台基下的受降台正中,全場軍民首先向抗戰犧牲的烈士默哀,随後,日軍華北方面軍司令官根本博中将簽署了投降書,呈遞給孫連仲将軍,根本博等五名日軍高級軍官解下随身佩帶的指揮刀,向孫連仲呈繳。
在場的中國軍民群情振奮,太和殿、午門、端門乃至天安門,人潮湧動,群衆自發地歡呼“中國萬歲”、“蔣委員長萬歲”、“勝利萬歲”……歡呼聲響徹雲霄,經久不息。
受降儀式雖然隻有短短的二十五分鐘,但它卻永久地留在了張幼林的記憶深處,終生難忘。
此後,日軍華北方面軍各部隊,按中國軍方的命令,在北平、天津、塘沽、保定等地集中,于1945年11月初至1946年1月,陸續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