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陪伴的情緒中。
他們在第二大道上一家牆上有洞的意大利餐館裡共進了晚餐,點着蠟燭,喝着裝在柳條筐裡瓶頸足有三英尺高瓶子裡的基安蒂紅葡萄酒。
出租車開到第五十九大街,然後向西轉。
街上沒有什麼人,夜景很美。
這是一個星光燦爛的清新的夜晚。
羅伯塔好奇地看着他。
“你似乎很激動。
”
“可能是吧。
”
“我可以問問是什麼事嗎?”
“某件事。
”甚至在黑暗中她也能斷言他的臉紅了。
他匆忙地加了一句“比如說,是你。
”
羅伯塔大笑起來。
“這是英國人最新的拿手好戲嗎?在這兒,這一套已經随着忙亂的生活過時了。
”
“韋斯特小姐,這不是什麼拿手好戲。
”伯克局促地說。
“我一直太忙了以緻于沒有時間去學這些。
”
“哦,”羅伯塔說。
然後他們一直默然不語,直到出租車在一個廣場停下。
伯克連忙付了司機車費,幫着羅伯塔下了車,然後等着車子開走。
“現在幹什麼?”羅伯塔期望地問。
“現在這樣。
”他優雅地挽着她戴着麝鼠皮手套的胳膊,領着她走向等在路邊的三輛馬車中的第一輛。
“我們逛逛你們的公園。
那是……如果你想的話?”
“多麼誘人的主意啊!”羅伯塔高興地大叫。
然後跳上車,馬上就被馬、舊馬具和馬的飼料散發出的奇特氣味包圍住了。
“你知道嗎?”當蘇格蘭人跳上車坐在她身旁,并且開始關切地幫她弄着膝毯時,她大聲說。
“在紐約這麼長時間,我還從沒有坐過這樣的東西。
”
“你知道嗎?”伯克嘟囔着說。
“在倫敦那麼長時間,我也從未坐過。
”
“你是說你從來沒有坐過單馬雙輪雙座馬車?”
“從來沒有。
”
“多棒啊!”
後來,當馬車穿過中央公園時,馬被旁邊飛馳而過的汽車驚得直叫,哈裡·伯克的手在膝毯下摸索着找到了羅伯塔的手。
她的手并不很冷,但是她還是讓他握着。
再後來,在馬車返回的途中,他靠了過去,以一種完全不顧死活的動作,親吻着尋找着她的嘴唇,最終找到了,而它們卻像橡皮密封片似地緊閉着。
“你難道不能做得再好一點兒嗎,韋斯特小姐?”帕克喃喃地說。
黑暗中他聽到她在哈哈地笑。
“在這種情況下,哈裡,難道你不覺得至少應該叫我羅伯塔嗎?”
在送她回到她的寓所前面時——她很堅定地不讓他送她上樓——伯克才意識到她還沒有說明她到底是能還是不能做得更好。
他不高興地歎了口氣。
他甯肯認為她能,而且也願意。
18
在被謀殺者的葬禮上,警方一般都要布置偵探進行監視,因為這是謀殺犯最後可能到被害人這兒的時候。
奎因警官盡職盡責地安排手下的警員們去了長島公墓。
埃勒裡沒有理會警方的這一慣例,他缺乏傳統警察的意識。
就他個人來說,他了解這個謀殺犯——就算不很确切;也有這種靈感;再說,他對阿曼都今天早上的表演也不感興趣。
而且很難相信那個戴着紫藍色面紗的女人會露面。
阿曼都會當心這件事的。
他們的早餐吃得很晚。
“他可能已經打電話警告她不要去了。
”哈裡·伯克邊吃早飯邊說。
“我又不是沒聽說過在你們這個不可思議的國家裡偶有官方竊聽器的傳聞。
”
“我沒看見也沒聽說有這麼壞,”埃勒裡嘴裡塞滿了炒蛋和加拿大鹹肉申辯說。
“而且,我懷疑阿曼都不會這麼粗心。
如果我對我們的男孩估計準确的話,紫藍面紗接到命令已經很長時間了。
我對今天的宣讀遺囑更感興趣。
”
“誰會在那兒?”
“唯—一個我們還沒有見到的是西爾瑪·皮爾特,戈羅麗的老經理。
哈裡,這倒提醒了我,我們最好了解一下她的脾氣秉性。
”
他抓起食櫥上的分機,撥了一個号碼。
“菲利普?基普利先生現在起床了嗎?我是埃勒裡·奎因。
”
“我去看看。
”菲利普模棱兩可他說。
“不可思議的國家。
”伯克嘟囔着說,瞥了一眼手表。
專欄作家尖銳的聲音傳進了埃勒裡的耳朵裡。
“該死的,喂,難道你不睡覺嗎?圭爾德的案子又怎麼了?有突破了?”
“恐怕沒有。
我隻是需要些情況。
”
“你的意思是說,更多的一些情況吧。
我什麼時候才能得到我的交換物?”
“及時,你會及時得到的,基普,”埃勒裡撫慰地說。
“你有關于戈羅麗的經理的情況嗎?我是說西爾瑪·皮爾特。
”
“你怎麼不問問我有沒有關于斯芬克斯的情況呢?要是你想知道的話,一丁點兒也沒有。
而且如果你認為伯爵一直在圍着她亂轉的話,那就别再這麼想了。
即使他有這個企圖也沒用,因為她是埃及的木乃伊。
”
“基普,她多大歲數?”
“4000歲,如果你視力正常的話。
如果你瞎了眼,那就是60多歲。
她以前曾經是個歌手。
那是很久以前了。
她從來沒有成功過,于是就放棄了,然後轉向賺取傭金的行業。
而且她也非常擅長這一行。
是她使戈羅麗成了百萬富翁。
”
“這個我知道,關于她有什麼别的事情我應該知道嗎?”
“哦,她和戈羅麗兩個人關系很密切。
她們從沒有發生過大多數怪脾氣藝術家與他們的經理之間的那種麻煩。
西爾瑪對其他女人來說構不成什麼威脅,這是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是她是一位真正的頭腦冷靜的經營者。
還有什麼?除了代理以外,她幾乎不與人交往。
如果她有她自己的私生活的話。
她準把它藏在了胸襯下面。
她是一個城府很深的人。
”
“你這是什麼意思呢?”
“深。
難道你不懂英語嗎?”
“謝謝,基普。
”
“什麼時候才能讓我謝你呢,夥計?”
他們比約定的宣讀遺囑時間到得稍早了一點。
人還沒有到齊,他們就在律師的辦公室等了一會兒。
威廉姆·馬隆尼·沃澤爾律師是一個高大、魁梧、外表很鎮靜的男人,戴着圓點花紋的蝴蝶結領帶,臉部有點抽搐。
哈裡·伯克似乎對這一點特别注意。
“不,我不能說我真的很了解戈羅麗·圭爾德,”律師說。
“我與她打交道主要是通過西爾瑪·皮爾特—一順便提一句,她是我曾經打過交道的女商人中最精明的一個。
西爾瑪在戈羅麗四處尋找法律顧問時,把我的事務所推薦給了她。
她還建議她的一些客戶到我這兒來。
”
“那麼我猜你做戈羅麗的律師時間并不長?”
“大約15年吧。
”
“哦,難道在你之前她沒有律師嗎?”
“芬尼曼和高爾馳律師事務所的威利斯·芬尼曼曾是她的律師。
後來老威利斯死了,而戈羅麗不喜歡高爾馳—一她曾說他們在音樂方面談不來。
”沃澤爾似乎對這種質詢感到好笑多于生氣。
“奎因先生,我正在因一起謀殺案而被盤問,是嗎?”
“我習慣了,沃澤爾先生。
請原諒。
而且,你已經被調查過了。
警察局已經證實你和你的事務所是清白的。
”
沃澤爾輕聲笑了笑,這時秘書報告說參加葬禮的人到齊了。
在律師指示秘書請客人進來之前,埃勒裡趕緊問道,“有一件事,沃澤爾先生。
‘face’這個詞對你來說有什麼特别的含義嗎?”
律師看起來有點漠然。
“這應該有嗎?”
“f—a-c—e。
”
“你是說放在這件案子的背景中?”
“是的。
”
他搖了搖頭。
19
卡洛斯·阿曼都很恭敬地把勞瑞特·斯班妮爾領進律師沃澤爾的辦公室,任何一個旁觀者都不會懷疑他的恭敬,更不用說這個女孩了。
在埃勒裡看來,她對此有一半是感到高興,而另一半似乎感到有點厭煩。
阿曼都在她的座位後面找了個位子坐下。
她是他藥膏中的神秘成分,因此,他才不得不小心地尾随着她。
這樣,珍妮·坦普就被他忽略了。
埃勒裡說不清這是出于熟悉的視而不見,還是出于老于世故的謹慎。
但不管怎麼說,死者的這位秘書顯然境況不佳。
勞瑞特·斯班妮爾胸部豐滿,皮膚白嫩,金發碧眼,光彩照人;她的小嘴噘着,臉上還有兩個小酒窩。
同她相比,站在旁邊的坦普就像一塊因過度暴露在陽光中而褪色的彩色石印版一樣。
坦普自己似乎很清楚這一點,以緻于在低頭看她放在膝蓋上戴着手套的手之前,用她那棕色的眼睛厭惡地看了阿曼都一眼,然後就把目光停在手上了。
西爾瑪波爾特讓人感到很震驚,而且使埃勒裡對根據基普·基普利的介紹所作的判斷作了修改。
這個老女人的醜陋幾乎接近了審美的極限,就像林肯或布雷克森男爵夫人的醜陋一樣。
她沒有肉的骨架是這樣細,似乎在表明她的骨頭是空的,就像鳥的骨頭似的。
埃勒裡甚至想着她會拍打着胳膊飛到椅子上。
她的長臉很窄,以緻于下巴幾乎已經不存在了;粗糙的黑皮膚像現出波痕的幹涸的河床;她的鼻子是半月狀鐮刀的刀刃形,嘴唇上布滿了極細的皺褶,下垂的耳垂被非洲産的黑檀木耳環進一步拉長了(難道戈羅麗書房裡的大象皮椅子和黑木雕勇士是西爾瑪·皮爾特送的禮物?這個老女人的手腕和手指上戴滿了非洲的手工藝飾物)。
隻有一小縷染得發亮的黑發從她戴得很緊的纏頭巾式的帽子下面露出來。
至于她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