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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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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原本深刻的五官更如雕鑿,而他的眼睛裡竟有……笑意? 這……應該是夜色漾出的錯覺吧? 「我一直在猜那屋裡住的是誰。

    」他指指晴鈴跳出的窗戶。

     「那是女生宿舍區,我剛好在這一間,已經住兩年多了。

    」她特别解釋。

     因此,從頭到尾隻有她,雨洋還以為那扇窗後住着什麼特務人員正監視着他的一舉一動。

    奇怪地,真相大白後他并不煩厭,反而覺得有趣。

     她總有某種魔力,他不會主動靠近,但她要飛奔過來,他也不反對;因為那與日俱增的虛無感和饑餓感,有時還真需要她甜美的笑臉和溫暖的氣質,才稍稍減輕。

     他不再說話,領他們到那間傳聞吊死過日本人的鬼屋。

     旭萱躲在晴鈴背後,弘睿則瞪大眼張望,身體緊捱着雨洋。

     這房間的格局大小和晴鈴的差不多,一半榻榻米,睡覺時紙門可以拉上;另一半放小桌椅子。

    隻不過晴鈴擁有雅緻的被褥家具,牆上挂着畫,各處琳琅滿目放着小盒飾品絲巾花朵衣裳鏡子,香氣暗浮,标準的小姐閨房。

     雨洋呢,簡直是家徒四壁的伧陋。

    斑駁無飾的牆和粗糙的桌椅不說,連棉被蚊帳都灰灰的,沒幾樣可入目的東西,加上塵黴久積的氣味,怎能不住得郁悶呢? 「小範叔叔,你有看過那個……鬼嗎?」弘睿問。

     「根本沒有鬼,我什麼都沒看到。

    」雨洋說。

     「可是明明有呀!」弘睿不接受這種回答。

    「我們家洗衣服的阿桑說,日本時代有個日本人在這裡吊死。

    她那時候還是小孩子,人擠一堆,她隻能蹲下來看,看到兩隻腳和長長的舌頭,好可怕呀!從此以後,三更半夜就常常有木屐走來走去的聲音,叩、叩、叩、叩……」 「弘睿,别吓到萱萱了!」晴鈴喝聲阻止。

     「世界上沒有鬼的。

    」雨洋說:「若有的話,我活到現在,睡過墳墓地,也和死人躺在一起過,再可怕的地方都去過了,怎麼沒見到半個呢?」 弘睿嘴也張大了,重新以一種崇拜的眼神看着雨洋說: 「你真的睡過……墳墓,和……死人躺在一起?」 「我當過小兵--戰争,你懂嗎?炮彈齊飛、漫天烽火下,常常連死人活人都分不清楚。

    我當時也隻有你這個年紀吧,個頭更小,不同的是,你玩假槍假劍,我玩真刀真槍……」雨洋覺得自己談太多了,小孩未必懂,便回到主題:「總之,人死了就沒有了,不會變成鬼,也沒有鬼。

    」 嘿!這麼恐怖刺激的東西兩三下就消失,也太沒趣了!弘睿不死心又說: 「可是我相信有鬼呀,中元節不是有鬼門關開嗎?晚上還有飄來飄去的黑影子,會吸人血的、會抓走小孩的、會七孔流血的……有一次萱萱還被鬼壓住,去看收驚婆……對不對,萱萱?」 旭萱點點頭,不敢出聲。

     晴鈴看弘睿愈扯愈離譜,想打斷這個話題時,雨洋揚起嘴角,以像是笑的無畏神情說:「好吧!下次你們如果看到『鬼』不要害怕,叫它們統統來找我就是了,我還真想見它們呢!」 這樣的似笑非笑,改變他臉上冷峻的線條,多了一份人性,沒料到他對孩子如此有耐心,防人心重的雲朋不也很喜歡他嗎? 更奇妙地,當他拍胸擔保要鬼都去找他時,原本陰森森的屋子一下暖和起來,牆梁窗木不再魅詭地令人背脊發涼,燈泡放足光芒,照映出的隻有年湮代遠的老舊味道。

     「好啦!你們的正事是做風筝,别再浪費時間了。

    」晴鈴微笑說。

     雨洋還真有準備,從桌底拿出一個箱子,裡面有線。

    紙、細竹枝、剪刀、漿糊、蠟筆等材料,她再一次意外他寡言疏冷的外表下,有如此細膩的心。

     孩子馬上忘記鬼的種種,興奮地圍着箱子看。

     「東西買不齊全,紙質不太好,竹子削削勉強可用,我們就做最簡單的蝴蝶,待會你們自己塗顔色。

    」雨洋動手最難的架子。

     「又要你破費,多少錢,我們付給你。

    」晴鈴怕他額外負擔,快說。

     「若要你們付錢,我就不會做了。

    」他簡單說。

     「我可以做會叫的風筝嗎?」旭萱問。

     「我們沒有加竹笛或特殊的弓弦,它隻會安靜飛。

    」雨洋心血來潮又說:「嚴格講起來,沒有聲音的叫紙鸢,有聲音的才叫風筝,不過大家都不分了。

    傳說第一個成功的風筝是兩千多年前魯班做的,他的喜鵲在天上飛了三天都不落地。

    」 「哇!三天耶!」弘睿驚歎說:「飛那麼久不會壞呀?」 「最早的風筝不是玩的,而是傳消息和打仗用的。

    」雨洋說。

     正幫孩子裁紙的晴鈴忍不住說:「你還真的懂呀?」 雨洋用力纏線,沒有回答。

    心裡想,少小離家獨自在外流浪生活,誰不是十八般武藝樣樣都通一點呢?她這溫室裡長大的花朵一定很難想象吧! 晴鈴剪好紙樣,兩個孩子拿到桌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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