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以他倆才會認識。
”
到了十字巷口,艾達荷拐上直通廣場的那條小巷,朝來時的反方向快步走到巷尾,從這裡開始村子變成了一座座花園和果園。
一連串的震驚讓他感到茫然無措,大量來不及消化的信息使頭腦不堪重負。
前方橫着一道矮牆。
他翻了過去,聽到賽歐娜也跟上來了。
四周樹木盛開着白花,有深棕色飛蟲圍着橙色花心忙碌。
空氣中彌漫着飛蟲的嗡嗡聲和鮮花的芬芳,艾達荷不禁聯想起卡拉丹星上的叢林花。
他登上一座小山丘的頂部,停了下來,轉身俯瞰戈伊戈阿整齊劃一的布局,眼前展現着一片平坦的黑色房頂。
在山頂厚厚的草地上,賽歐娜雙手抱膝坐了下來。
“出乎你意料了,是嗎?”艾達荷問。
她搖搖頭,艾達荷發現她快要落淚了。
“你為什麼這麼恨他?”他問。
“我們沒有自己的生活!”
艾達荷望了一眼下面的村莊。
“這樣的村子有很多嗎?”
“這是蟲子帝國的标準規劃!”
“這有什麼問題呢?”
“沒問題——如果合你意的話。
”
“你是說他隻允許這種規劃?”
“這種,外加幾座集市城……還有奧恩。
我聽說連星球的首都也不過是一些大村子。
”
“我再問一遍:這有什麼問題呢?”
“這是監獄!”
“那麼離開它。
”
“去哪兒?怎麼去?你覺得我們隻要登上宇航公會的飛船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她朝下指了指戈伊戈阿,可以看見遠端停着撲翼飛機,魚言士坐在附近的草地上。
“那些看守不會放我們走的!”
“她們可以離開,”艾達荷說,“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
“可那是去執行蟲子的任務!”
她把臉靠在膝蓋上,悶聲問:“過去這裡是什麼樣子的?”
“不一樣,往往很危險。
”他四下裡望了望将牧場、花園和果園分割開來的圍牆,“沙丘星沒有劃分土地所有權的界線。
所有土地都屬于厄崔迪公爵的領地。
”
“除了弗雷曼人的。
”
“是的,但他們知道自己屬于哪裡——以某道懸崖為界的一側……或者盆地裡沙色與白色交界線的另一頭。
”
“他們想去哪裡就能去哪裡!”
“也有一些限制。
”
“我們有些人向往沙漠。
”她說。
“你們有沙厲爾。
”
她擡頭瞪着他。
“就那丁點兒大的地方!”
“長一千五百公裡,寬五百公裡——不算小了。
”
賽歐娜站起身。
“你問過蟲子為什麼要像這樣把我們關起來嗎?”
“因為‘雷托和平’這條金色通道能确保我們生存下去。
這是他的解釋。
”
“你知道他跟我父親說什麼嗎?小時候我偷聽過他倆談話。
”
“他說了什麼?”
“他說為了削弱我們的凝聚力,他幫我們擋住了大部分危機。
他說:‘苦難可以維續民衆,而現在我就是苦難。
神可以成為苦難。
’這就是他的原話,鄧肯。
蟲子叫人惡心!”
艾達荷不懷疑她複述的真實性,但這番話并沒有在他心中掀起波瀾。
他轉而想到自己受命殺死的那個科瑞諾人。
苦難。
一度統治帝國的那個家族的後裔,結果是個胖乎乎的中年男人,他一心想重掌大權,忙着耍陰謀搞香料。
艾達荷命令一名魚言士把他幹掉了,事後引得莫尼奧連連盤問。
“你為什麼不親自動手?”
“我想看看魚言士的表現。
”
“她們表現怎麼樣?”
“很麻利。
”
然而科瑞諾之死給艾達荷平添了一份不真實感。
夜幕下的塑石街道黑影重重,一個躺在自己血泊中的小矮胖子隻是其中一層難以辨别的暗影而已。
虛幻的場景。
艾達荷還記得穆阿迪布的話:“思維強加給我們一個所謂‘真實’的框架。
這個變幻莫測的框架往往與我們的感知相悖。
”是什麼樣的真實在左右雷托皇帝?
艾達荷看了看賽歐娜,她背後是戈伊戈阿的青山和果園。
“我們下去找住處吧。
我還是喜歡單住。
”
“魚言士會把我們塞在一個房間裡。
”
“和她們住在一起?”
“不,隻有我們兩個。
原因很簡單。
蟲子想讓我跟偉大的鄧肯·艾達荷繁殖下一代。
”
“我會自己挑人。
”艾達荷吼道。
“我相信有一個魚言士要中頭彩了。
”賽歐娜說完,轉身走下山坡。
艾達荷盯着她看了一會兒,那具青春之軀如此輕盈,仿佛在風中搖曳的果樹枝。
“我不是他的種男。
”艾達荷自言自語,“這件事他必須搞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