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到明天早上,廣場就會恢複原樣。
”
她緊盯着雷托的面孔。
他還沒有提到這次召見的主要目的,對此兩人心照不宣。
就在這時,雷托發現尼謝隐隐帶着一副别有意味的神情。
她為自己的主人感到驕傲!
她還是第一次目睹神帝殺人。
一種可怕的依賴性已經播下了種子。
假如災難降臨,我的主人會伸出援手。
這就是她的眼神表達的意思。
她不再孤軍奮戰,而是已接受了神帝賦予的權力,并對這一權力的運用負責。
她的表情流露出一種強烈的占有欲。
她變成了一台随時準備開動的恐怖殺人機器。
這是雷托不希望看到的情形,但已無可挽回,隻能慢慢地進行潛移默化式的補救。
“襲擊者的激光槍是哪裡來的?”他問。
“是我們自己庫房的,主人。
軍火庫守衛已經撤換了。
”
撤換,這是一種委婉說法。
犯錯的魚言士将被隔離待命,隻在雷托需要敢死隊的時候才解禁。
她們樂于獻出生命,當然,也相信自己可以贖清罪愆。
有時,僅僅傳出敢死隊要來的風聲,就能讓出了亂子的地方平定下來。
“軍火庫是用炸藥攻破的?”他問。
“有暗中盜取的,也有炸藥強攻的,主人。
軍火庫守衛失職了。
”
“炸藥是從哪兒來的?”
尼謝聳了聳肩,顯出疲态。
雷托隻能接受這個回答。
他知道自己可以搜索出炸藥的源頭,但這樣做于事無補。
懂行的人總能找到自制炸藥的原料——都是些尋常之物,比如糖、漂白劑、普通的油、合法的肥料、塑料、溶劑、堆肥下方泥土的萃取物……随着人類經驗和知識的積累,這份清單幾乎可以無限拉長。
即便是他一手創建的這個社會,一個盡力限制技術與新理念相結合的社會,也不可能完全消滅小型暴恐武器。
控制這些原料純屬異想天開,是一個危險而瘋狂的念頭。
關鍵在于扼制暴力的欲望。
就這方面而言,今晚已經成了一個災難。
不公義現象層出不窮,他想。
尼謝歎了口氣,似乎讀出了他的思想。
當然如此。
魚言士從小受到的訓練就是盡一切可能避免不公義。
“我們要做好平民的撫恤工作。
”他說,“務必滿足他們的需求。
要讓他們認識到這是特萊拉人造的孽。
”
尼謝點點頭。
在晉升到霸撒之前她一直不理解這套善後程序。
如今她認為這套程序必不可少。
光是聽雷托一說,她就深信特萊拉人是罪魁禍首。
她還領悟到其中所含的一種實用成分。
她知道她們為什麼沒有殺光特萊拉人。
你不能把替罪羊都宰了。
“我們還要轉移一下公衆的視線。
”雷托說,“運氣不錯,也許有現成的可以利用。
我跟赫娃·諾裡小姐商量後會通知你的。
”
“那位伊克斯大使,主人?她沒有參與……”
“她是絕對清白的。
”他說。
他看到尼謝臉上立刻現出信服的神情,仿佛有個塑料機關一下子定住了下巴和眼神。
就連尼謝也不能例外。
他知道個中原因,這原因正是他創造的,但有時候他對自己的創造物都會感到些許驚訝。
“我聽到赫娃小姐進前廳了。
”他說,“你出去時叫她進來。
還有,尼謝……”
她本已起身欲退,一聽這話就沒有挪步,靜等下文。
“今晚我提拔了丘莫當副霸撒。
”他說,“你負責辦一下正式手續。
你本人我也很滿意。
你有什麼要求盡管提。
”
他看到這句套話在尼謝身上激起了一陣喜悅,但她立即克制住了,這再次證明了她的價值。
“我會考察丘莫的,主人。
”她說,“如果她能頂我的班,我想休個假。
我已經很多年沒回薩魯撒·塞康達斯探親了。
”
“時間由你定。
”他說。
同時心想,薩魯撒·塞康達斯。
難怪!
她一提自己的家鄉,雷托就想起她像一個人:哈克·艾爾-艾達。
她有科瑞諾血統。
我們倆的血緣關系比我猜想的還要近。
“謝主隆恩。
”她說。
她退下了,腳步注入了新的活力。
雷托聽到她在前廳裡的聲音:“赫娃小姐,主人現在要見你。
”
赫娃進來了。
起先,背後的光線照着一副框在拱門裡的身影,她的步履顯得有些遲疑,直到眼睛适應了室内的昏暗才邁開步子。
她猶如一隻飛蛾投入到以雷托的臉為焦點的光圈内,目光掃過他黑魆魆的身體尋找傷處。
他知道傷口是看不出來的,不過自己仍能感覺到疼痛和體内的顫抖。
他發現赫娃有點跛,動右腿時很小心,但一條翠綠色長袍遮住了傷處。
她在停放禦辇的凹坑邊緣收住腳步,直視雷托的眼睛。
“聽說你受傷了,赫娃。
疼嗎?”
“膝蓋下面有一處割傷,陛下。
爆炸時被一片小碎石擦到了。
您的魚言士用藥膏抹過傷口,已經不疼了。
陛下,我擔心的是您。
”
“我也擔心你,我的好赫娃。
”
“除了第一次爆炸,我沒有危險,陛下。
她們很快把我送進了使館最裡邊的一間屋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