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個嚴實。
她被身後突然動起來的罩子吓了一跳,接着明白過來似的點了點頭。
她以為這是為了防禦偷襲。
其實不然,這張透明罩隻是為了阻擋攜帶潮氣的夜蟲。
賽歐娜自下而上打量雷托的身體,目光在由腿退化來的殘根處停留了一會兒,随後挪到雙臂和雙手,最後移到臉上。
“你的官方史書記載所有厄崔迪人都是你和你妹妹甘尼瑪的後代。
”她說,“這和《口述史》說的不一樣。
”
“《口述史》是正确的。
你的祖先是哈克·艾爾-艾達。
我和甘尼隻有名義上的婚姻關系,是為了鞏固權力。
”
“就像你跟那個伊克斯女人的婚姻?”
“這不一樣。
”
“你會有孩子嗎?”
“我從來沒有生育能力。
我還沒到生育年齡就選擇了變形這條路。
”
“你是從小孩子直接變成——”她指了指,“這個的?”
“是的,沒有過渡。
”
“一個小孩怎麼知道選擇哪條路?”
“我是全宇宙最老的孩子之一。
另一個是甘尼。
”
“我聽過關于你們祖先記憶的故事!”
“是真事。
我們都在這兒。
《口述史》不是這麼說的?”
她轉過身,僵硬地背對着他。
這個人類姿勢又一次勾起了雷托的興趣:既排斥,又不設防。
一會兒,她轉了回來,凝視着那張嵌在層層皮褶裡的臉龐。
“你有厄崔迪人的面相。
”她說。
“我跟你一樣老老實實地繼承了這張臉。
”
“你那麼老……為什麼沒有皺紋?”
“我的人類部位不會像平常人那樣老化。
”
“這就是你選擇這條路的原因嗎?”
“為了延年益壽?不。
”
“我搞不懂怎麼會有人作出這樣的選擇。
”她咕哝了一句,接着提高嗓門說,“永遠不知道愛……”
“别犯傻了!”他說,“你說的那不叫愛,而是性。
”
她聳聳肩。
“你覺得最可怕的事是放棄了性?不,這絕不是最大的犧牲。
”
“那是什麼?”這不情願的一問暴露了她心底受到了觸動。
“我走在夥伴們中間,沒有一次不受側目。
我不再屬于你們。
孤零零一個。
愛?愛我的人很多,但我的外形讓他們敬而遠之。
中間這道鴻溝,賽歐娜,沒有一個人有膽量跨過。
”
“連你的伊克斯女人都不敢嗎?”
“不,她敢,但她不能。
她不是厄崔迪人。
”
“你是說我……能?”她用一根手指點着自己胸口。
“要是有足夠多的沙鲑的話。
可惜的是,它們全都包裹在我的肉體上了。
不過,假如我死了……”
這種想法讓她陷入了無言的恐懼,她搖起頭來。
“《口述史》有可信的記述。
”他說,“别忘了你是相信《口述史》的。
”
她不停地搖頭。
“這裡沒有秘密。
”他說,“關鍵在于變形的初始時刻。
你的意識必須同時向内和向外推進,無限的意識。
我可以為你提供足夠的美琅脂,來完成這一步。
有了足夠的香料,你就能撐過最初那段難熬的時光……還有之後的所有階段。
”
她不由發起抖來,緊盯着他的眼睛。
“你知道我說的是實話,對不對?”
她點點頭,顫抖着深吸了一口氣,說:“你為什麼要這樣幹?”
“另一條路遠比這可怕。
”
“另一條路是什麼?”
“到時候你會明白的。
莫尼奧就是這樣。
”
“你那該死的金色通道!”
“恰恰相反。
非常神聖。
”
“你把我當成傻瓜……”
“我認為你缺乏經驗,但能力強大,你絲毫不懷疑自己的潛力。
”
她深吸了三口氣,稍稍定了定神,說:“如果你不能跟這個伊克斯人交合,為什麼……”
“孩子,你怎麼如此偏執?這跟性無關。
在認識赫娃之前,我不可能有伴兒。
我沒有同類。
在這空無的宇宙中,我孤獨無依。
”
“她是你的……同類?”
“這是有預謀的。
伊克斯人特意把她制造成這個樣子。
”
“制造……”
“别犯蠢!”他搶白道,“她本質上是神的陷阱。
連獵物都無法拒絕她。
”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她輕聲說。
“你偷了我兩卷日記的副本。
”他說,“你也讀過宇航公會的譯本,已經知道怎麼對付我了。
”
“你都知道?”
他看見她重新拾起力量,勇氣又回來了。
“你當然知道。
”她自答。
“這就是我的秘密。
”他說,“你無法想象,我有多少摯愛的夥伴在眼皮底下悄悄離去……就像你父親現在這樣。
”
“你愛……他?”
“我也愛你母親。
有時他們去得快,有時又是在痛苦中慢慢離開的。
每一次我都異常痛苦。
我可以扮作無情,我可以作出必要的決定,甚至殺人的決定,但我擺脫不了痛苦。
在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你偷的那些日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