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立刻靜下來。
董卓見衆人不敢有異議了,微然一笑。
哪知就在這個時候,一位老臣出班而拜,朗聲道:“昔太甲既立不明,昌邑罪過千餘,故有廢立之事。
今主上鼎盛春秋,行無失德,非前事之比也。
況陳留王年僅九歲,豈能處置政務?廢長立幼國之大忌,我等為臣子者若行廢立則罪過更甚,還請董公再……”
諸人一看,說話的乃尚書盧植。
董卓聽他出言反對,臉色由晴轉陰,不待他講完便喝道:“住口!阻攔者軍法處置,你沒聽見嗎?來人呐,把他推出去殺了!”
盧植可不比無名小輩擾龍宗,殺字出口,又有一人倉皇出班跪倒:“董公息怒,刀下留人啊!”說話的是侍中蔡邕,“盧尚書雖言辭忤逆有礙大議,但懷至忠之心,疾天下之事。
況其征讨黃巾于國有功,還望董公法外開恩饒他不死。
”言罷連連磕頭。
蔡邕是董卓連邀請帶威逼才來到洛陽的,三日之内曆任三台,董卓也不好駁他的面子。
隻一愣神的工夫,又見議郎彭伯也跪了出來:“盧尚書海内大儒,人之望也。
今若害之,隻恐天下震怖,無人再敢為朝廷效力。
還請董公萬萬寬宥,朝廷之幸,天下之幸啊!”
董卓把牙咬得吱吱響,他萬沒料到,事到如今還有人敢挑戰他的權威。
他氣哼哼望着盧植,好半天才道:“也罷,看在兩位大人的面子上且饒你一條老命。
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從今以後你的官就免了吧!”
盧植見他不經天子诏命,一句話就把自己罷免了,歎息道:“微臣心意盡到,看來已不可挽回。
就是您不罷我的官,我也無心再在朝堂待下去了。
”說罷潸然淚下,摘了冠戴、革囊往坐榻上一放,回頭又對着空空如也的龍位拜了一拜,腳步踉跄下殿而去。
曹操抻着脖子見他走遠,不禁怆然:這個盧植為國遭了多少罪?讨黃巾被宦官陷害過,兩個兒子都被賊人殺了,宦官作亂之夜群臣複仇屠殺,隻有他一人忠心耿耿追趕聖駕夜馳河上,今天竟因幾句忠義之言險些喪命,落個丢官罷職的下場。
董卓如此行事,豈得長久?
董卓見他去了,扭頭又看了看最靠前的空位子——那是袁隗的。
太傅是為上公,地位尚在太尉、司徒、司空三公之上。
盧植幾句話給他提了醒,袁家也威望甚高,自己在名義上還是袁隗的故吏,今天不問個心服口服,日後也是麻煩。
想至此,他的目光掃向司隸校尉袁紹:“袁本初!你怎麼想?贊同廢立之事嗎?”
袁紹緩緩起身而拜,舉動不卑不亢,朗朗道:“下官贊同董公之議。
不過……”
“不過什麼?”
“此等大事,當與太傅商議,畢竟我家叔父有輔政之名。
”
董卓有些不耐煩:“你叔父他故意拿大,不肯來赴朝會。
”
“叔父年老體弱,最近又受了些驚吓,一時卧病也是有的,但不會耽誤朝廷大事。
”袁紹伸手拿起身旁的白旄,“董公不必着急,我現在就往叔父府中傳您的話,想必他老人家也不會反對。
”說罷也不等董卓答複,便匆匆退了出去。
“天下之事豈不決我?我今為之,誰敢不從?”董卓瞧他退去,嘲諷道,“我看太傅年邁,也不能處置朝政了,不妨讓他安心在家養病吧!現今太尉一職,乃是幽州牧劉虞遙領。
他在河北戡亂,遭黑山阻隔不能來赴任。
但天下兵事不能無主,從今往後我來當這個太尉!周仲遠,你給我起草诏書吧。
”
現在他的話就是口谕,尚書周毖欣然應允,卻道:“董公為太尉,自然無人不服,但下官有一事相請。
”
董卓頗感意外,瞟了他一眼:“你今天怎麼也給我找麻煩呢?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朝堂之上說出這麼粗俗的話來,群臣甚覺醜惡;周毖卻面帶微笑充耳不聞,隻道:“劉虞宗室重臣,不可輕易罷免。
董公若為太尉,可否改其為大司馬,以示您對宗室之優待?”
“行啊!你看着辦吧。
”董卓如今對周毖頗為信賴。
可是他不懂史事,太尉一職本源自大司馬,兩者實為一體。
周毖不聲不響為他在遙遠的幽州樹了個官職一樣的敵人。
周毖一塊石頭落地,舉笏再言:“策董公為太尉之诏,在下勉勵為之。
不過廢帝之诏,恐我等尚書難成其辭。
”他也不願意當這個千古罪人,所以醜話說在前面。
“這事也不用你們辦,我早就準備好了。
”董卓早讓田儀寫成了廢帝诏書,“到時候你隻管宣讀,讀好了我加你為侍中。
”周毖假裝感激連連再拜,衆臣不明就裡紛紛怒視。
曹操心中雪亮:欲要殺人卻先谄侍于人,周仲遠可謂能忍常人之不能忍,我不妨學一學他。
擡頭之間,正見董卓微笑地望着自己,趕忙也笑着點了點頭,以示贊同。
董卓得袁紹、周毖、曹操贊同,一時間信心大長,再次逼問群臣:“今大計已定,還有誰敢阻攔?”
諸臣不敢再違拗,參差呼道:“悉聽遵命。
”
随着這一陣無奈的表态,殺氣騰騰的氛圍散去,董卓宣布來日舉行大典,扶陳留王劉協正位,并要求百官齊至,一場驚心動魄的朝會總算結束了。
群臣死裡逃生一般紛紛退下,出了大殿都不敢望那些武士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