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中的那張臉,有着性格的黑眉、挺直的鼻梁,青綠色的雙瞳看似冰冷的琉璃,緊抿着的薄唇顯得有些無情。
但以男子的标準來看,他這張臉還是長得太漂亮了些,所以常招來衆人注目的視線,讓他覺得自己好比動物園内被強迫展覽的稀有動物,他因此更不喜歡顯露出情緒,總是保持着木然冷漠的神情,可惜,此刻頰上的紅暈卻破壞了這冷漠的形象。
他知道自己外形很不錯,在學校,在外頭,他不隻一次聽人說過他長得很帥,他的不苟言笑、冷面無情反而被許多女性認為很酷,每次同齡的女孩看到他,都會像母雞一樣咯咯咯咯地笑得花枝亂顫。
如果……如果她也像那些普通女孩子一樣,隻要看見他這張臉就會語無倫次、胡亂傻笑,那樣的話,他還知道該怎麼處理。
但她偏偏不是,從一開始到現在,她雖然也曾說過他很帥,但對他俊帥容貌的評價隻說過一句話,就是他太小氣會對不起老天爺給他的這張臉──
他真不知道該做何感想,心裡一方面認為這樣很好,至少她沒成天黏在他身上:另一方面,卻矛盾得對她這種過于“平淡”的反應感到不悅。
特别是方才,一想到他吻了她之後,她竟然哭得唏哩嘩啦,還說要去洗嘴巴,讓他突然之間覺得自己好像成了讓人嫌惡的老鼠一樣,害他進屋後,忍不住來照照鏡子,懷疑越自己的長相忽然變醜了,要不然她怎麼會有那種反應?
但他左看右看,鏡子中的這張臉還是十八年來天天看到的那張臉,除了多了那抹尴尬的紅潮之外,并沒有變得醜一些。
瞪着鏡中那張漂亮的臉蛋,他越發不爽地想着,她剛才究竟是在嫌棄他什麼?
“少爺……你還好吧?”木管家經過大廳時,看見少爺難得地站在鏡子前,而且一站就站了五分鐘以上,可是少爺非但用一隻手遮住了大半的面容,臉上還隐隐有着忿然不悅的神情,讓他不禁有些擔心起來。
該死。
木管家的出現讓他臉上逐漸褪去的尴尬紅潮重新鮮明起來,用眼角餘光瞄到他一臉狐疑擔心,歐陽青一僵,硬生生地将手掌移開,将手插入褲子口袋,努力維持冷然的回道:“我沒事。
”
“呃……這鏡子有什麼問題嗎?”
“沒問題。
”歐陽青臉一沉,僵硬的轉身離去。
咦?他是不是看錯了,少爺怎麼好像在臉紅?木管家眨了眨眼,想再看清楚,少爺卻已經走遠,他忍不住看向那面鑲在壁上的大鏡子,裡面的人影也狐疑的回視他。
不可能,大概是他看錯了──啊,白頭發。
木管家湊上前,眯着眼将額前那一根冒出來的白發藏到黑發下,然後稍稍撫平了微翹的發尾,又拿出手帕将鏡角的灰塵拭去。
見擦幹淨後,他小心的将手帕摺好收進口袋裡,重新整理了儀容,對着鏡子審視再三,确定全身上下都很整齊之後,才滿意的挺直了腰背,雙手扯了扯西裝外套,再撫平了它之後,擺出英式管家慣有的撲克臉,平靜的走開做事去。
※※※
啊啊啊──剛剛他說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啊?
我的天,那真的是他的初吻嗎?林菱輕掩着小嘴瞪大了眼,呆了半晌才迅速往大屋飄去,想追過去問個明白,但飄沒兩尺又緊急停了下來。
不行、不行,林菱瞧瞧右邊圍牆那一頭,又看看左邊歐陽青消失的門,看他把門關得那麼大聲,一副心情不是很好的樣子。
林菱想了想,決定不要現在去招惹他,免得自讨苦吃,雖然她實在很好奇,但他又不會跑掉,她還是先去看看圍牆外面的情況好了。
主意既定,她回身又往那高兩尺的圍牆飄去,一忽兒就飄上牆頭攀着,露出半顆頭向外探看。
呵,好險,還在。
她好奇的看着外頭那位從剛才就一直蹲縮在牆角,看起來隻有六、七歲的可愛小女孩,瞧她粉嫩嫩的雙頰,水水的大眼晴,長長的睫毛,身上穿着可愛的白洋裝,手上還抱着一隻看起來有些舊的兔子玩偶,看起來真是可愛斃了。
啊,好可愛、好可愛喲,她看起來好像洋娃娃喔。
林菱傻笑地看着那位小女孩,恨不得能把她抱在手中親一親。
不過,事情好像有些奇怪。
林菱轉頭看向馬路四周,從剛才到現在,她都沒看到小女孩的身旁有任何人出現,她一個人乖乖的蹲在牆角,看着馬路的另一頭。
從她發現這個小女孩到現在,少說也過了半個小時,雖然這兒是山區本來就少有外人,但小女孩總不可能是自個兒冒出來的吧?可是她始終沒看到有任何人類出現過。
林菱皺起了眉頭,難道她被人抛棄了嗎?
不會吧,小女孩長這麼可愛,怎麼有人舍得抛棄她?
還是……她迷路了嗎?
林菱歪着頭好奇的看看她,小女孩孤孤單單的蹲在那兒似乎并不怎麼害怕,一點慌張失措的感覺也沒有,有時小小的粉蝶飛過,她還會露出可愛的微笑,瞧着在空中翩翩飛舞的黃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