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前夕,洪小鈴專程由香港趕到台灣來把她拎回去過年,于她和洪小慧商量好,先搬回她家暫住幾天,以免橫生枝節。
台北的冬天超常下雨的,一天到晚滴滴答答,舉頭不見萬裡晴空,低頭難覓育青草原,終日徑自灰蒙蒙的,教人的心情也開朗不起來。
休年假的前一天,白皓勻把她之前簽的合約還給她。
亦即,這個年假其實是沒有限期的,從今兒個開始白皓勻就是她的衣食父母,他不但提供一切生活所需,還附帶給予關懷備至的照顧,和滿滿的愛。
過了二十幾年,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沈婕汝首度抄起鏟子,拿刀霍霍切魚肉,居然也能有模有樣的料理出一桌豐盛可口的菜肴。
連洪小慧都不敢相信她能有此慧根,在短短的時間内,從古惑妹升級為賢妻良母。
白皓勻果然是卓越的調教高手。
“媽,你覺得怎樣?”原想她老媽鐵定也會有士别三日刮目相看的震撼,怎知,她隻是冷冷的哼一聲,就不予置評了。
這是山雨欲來的前奏,沈婕汝太清楚她媽媽的脾氣了,每次隻要惹她不高興,就是這副一百零一表情。
“那個姓白的是打算娶你當老婆呢,還是要你過去當他的丫鬟?以前你在家裡,我連桌子都舍不得要你擦。
”她忽然扳過她擱在餐桌上的手掌,查看有沒變粗、增厚、長繭。
“女孩子家,會炒弄幾樣東西也是好的,你希望她一輩子當個生活白癡?”洪小慧覺得她老姐生氣得一點道理也沒有。
“阿汝天生貴氣!”
“再貴也還是庶出,”洪小慧打斷她的話,迎頭澆她一盆冷水。
“她将來還是得結婚生子,當個平凡的家庭主婦。
”
“嫁入豪門不就免去那麼多辛苦。
”使婢差奴過一生,多輕松。
“像你一樣?你要阿汝步你的後塵?”洪小慧搖着頭,歎道:“二十幾年了,你的腦袋瓜怎麼一點都沒長進?仰着男人的鼻息過活,除了可以好吃懶做之外,既得不到尊嚴,也得不到尊重,你忍氣吞聲了快一萬個日子了,怎麼還沒醒悟?”
一句話驚醒夢中人。
沈婕汝見她媽媽瞪大密布細紋的眼睛,久久咽不下陡然提上來的一口氣,末了隻餘滿面的惆怅。
“我能怎麼辦?阿汝她爸……”
“别管阿汝她爸,女兒是你的,要不要她幸福,你得自己拿主意。
”
“我又沒見過那姓白的。
”
“人家叫白皓勻,是個了不起的青年才俊。
”洪小慧用十分激賞的口吻說:“你能有這樣的女婿,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不信你問阿汝。
”
“我?”哦,輪到我說話啦?俗話說三女成市,她們洪氏姐妹,兩個就聲勢驚人了。
“剛剛說到哪兒了?”
洪小鈴自她一眼,問:“你和那個白……皓勻,是玩真的?”
“唔,隻要他肯娶我,我會很樂意當他的妻子。
”
“他不肯娶你?他憑什麼不娶你!”亂沒主見的女子,一會兒不高興她交男朋友,一會兒急着怕她嫁不掉,難怪小老婆一幹二十幾年,還樂在其中。
沈婕汝很想回她媽媽一句:憑我家世不好呀。
但她忍下了,跟她媽媽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我想見見那個白皓勻。
”洪小鈴忽道,“聽到沒?阿汝,你去叫他來見我。
”
“他不在,他到新加坡去開會。
”
“那麼巧?”洪小鈴壓根不信。
“醜女婿終究是要見大母娘的,他躲得了一時躲得了一世?我看,他并不是真心愛你。
”
“謬論。
”洪小慧不以為然的反駁她,“關于愛情,阿汝比你理智多了,勸你啥都别做,隻要給她信任和祝福。
”
沈婕汝感激的朝她微微一笑。
沒想到這個一開始對她百般挑剔,嫌棄到從不正眼看她的小阿姨,到最後居然是最了解也最支持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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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午夜,一棟二十五層的辦公大廈的第十六樓内,猶燈火通明。
會議室内的氣氛肅穆而低沉,與會的七個人,個個臉色凝重,默然地互望着彼此。
過了許久,衆人終于做出決定,接着——一退席離去,隻剩下白皓勻和莊以旭。
新加坡的星空在暗夜裡,幽谧中透着神秘的氛圍。
霏霏的細雨飄了下來,關掉暖氣的會議室,忽地一陣寒涼人侵。
這裡是聚陽傳播的分公司,公司内除了六名重要主管,其餘二十幾名員工皆是新加坡人。
每一、兩個月,台北總公司方面就會派員過來視察。
今天的會議是臨時召開的特别會,與會的全是IFPI裡的重要成員。
白皓勻将桌上的資料收拾好放人公事包,擡眼見莊以旭緊盯着他瞧。
“還有事?”口氣是前所未有的深沉。
“你真的要那麼做?”莊以旭挪了下鼻梁上的鏡框,清了清喉嚨。
白皓勻眉宇輕輕一蹙,“事到如今,那已是唯一的選擇。
”
“她能諒解嗎?一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