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格瑞細心準備的一切話語都棄他而去。
他坐在這裡,面對着他不得不說出的驚人事實,他再度結巴起來。
“難得要命……”
一陣沉默,然後裡奧謹慎地說:
“如果這幫得上你——我們都十分清楚傑克——幾乎不是個正常的人。
你要說的沒有什麼可能會讓我們感到驚訝的。
那麼可怕的悲劇,我已經完全深信傑克其實并不該為他的行為負責。
”
“當然他不該負責。
”是海斯特,卡爾格瑞被她的話聲吓了一跳。
他一時已經忘了她在場。
她坐在他左肩後一張椅子的扶手上。
當他轉過頭時,她急切地傾身靠近他。
“傑克向來就可怕,”她坦白說。
“他就跟小時候一模一樣——我是說,當他發起脾氣來的時候。
抓起他能找到的任何東西就——攻擊你……”
“海斯特——海斯特——我親愛的。
”阿吉爾的聲音顯得苦惱。
女孩吃驚地一手飛向雙唇。
她臉紅起來,說起話來突然帶着年輕人的别扭。
“對不起,”她說。
“我并無意——我忘了——我不應該說那種話——現在他已經——我的意思是說,如今一切已經過去了,而且……而且……”
“過去而且了斷了,”阿吉爾說。
“這一切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我試着——我們全都試着——認為那孩子應該以病人看待。
自然女神不适應環境的孩子之一。
我想,這是最佳的說明。
”他看着卡爾格瑞。
“你同意吧?”
“不!”卡爾格瑞說。
一陣沉默。
尖刻的一聲否定令他的兩位聽衆都吃了一驚。
那聲“不”字幾乎帶着爆炸性的力量沖出來。
他試圖減緩它的效力,尴尬地說:
“我一對不起。
你知道,你還不明白。
”
“噢!”阿吉爾好像在思考。
然後他轉向他女兒。
“海斯特,我想也許你最好離開——”
“我不離開!我不得不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
“可能讓人感到不愉快——”
海斯特不耐煩地叫道:
“傑克又幹出其他什麼可怕的事來又有什麼關系?一切都過去了。
”
卡爾格瑞迅速開口。
“請相信我——不是你哥哥做出什麼事情的問題——完全相反。
”
“我不明白——”
房間另一頭的那扇門打開,卡爾格瑞原先驚鴻一瞥的那個年輕女人回到房裡來。
現在她穿着一件外出外套,提着一隻小手提箱。
她跟阿吉爾說話。
“我要走了。
還有沒有其他任何事?”
阿吉爾猶豫一下(他一向都會猶豫,卡爾格瑞心想),然後他一手擱在她手臂上把她拉向前來。
“坐下來,關妲,”他說。
“這位是——呃——卡爾格瑞博士。
這是弗恩小姐,她是——她是——”他再度有如遲疑一般地停頓下來。
“她幾年來一直是我的秘書。
”他接着又說:
“卡爾格瑞博士來告訴我們一些事——或是——問我們——
有關傑克——”
“是告訴你們一些事,”卡爾格瑞插嘴說。
“而盡管你們不了解,你們每一刻都在讓我感到更加困難。
”
他們全都有點驚訝地看着他,然而在關妲-弗恩的眼中,他看到了一樣好像是了解的光芒。
仿佛一時他和她結盟起來,仿佛她說:“是的——我知道阿吉爾家人能叫人多麼為難。
”
她是個吸引人的年輕女人,他想,盡管不太年輕——或許三十七、八歲了。
豐腴美好的身材,黑頭發黑眼睛,精力充沛、身心健康的氣息。
她給人能幹又聰慧的印象。
阿吉爾态度有點冷淡地說:“我一點都不知道讓你感到為難,卡爾格瑞博士。
這當然不是我的本意。
如果你直說“是的,我知道。
原諒我剛剛說過的話。
可是你——還有女兒——直在堅持強調說事情已經過去了——了斷了——結束了。
事情并沒有過去。
是誰說過:‘沒有任何事情是解決了直到——’”“‘直到正确地解決了,’”弗恩小姐替他說完。
“吉普林(英國作家,曾獲得一九0七年諾貝爾文學獎)。
”
她鼓勵性地朝他點點頭。
他對她心懷感激。
“不過我會說到要點。
”卡爾格瑞繼續。
“你們聽過我得說的話後,就會明白我的——我的為難。
或者更貼切一點說,是我的苦惱。
首先,我必須提一些有關我自己的事。
我是個地球物理學家,最近南極探險隊的一員。
我幾個星斯前才剛回到英格蘭來。
”
“海伊斯-班特利探險隊?”關妲問道。
他感激地轉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