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一小時,也許一分鐘等于一小時,随時都會變化。
自從有了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就不再存在什麼真正客觀的時間和空間。
我一上來便把鍵盤推到一邊,從抽屜裡摸出“CH橋”,看都沒看便把它往電腦上面連接。
來不及通知“肖歌”了,我的時間有限。
我機械地安裝着各種插頭,面色冷靜,動作準确。
在這樣一個特定的時刻,我忽然意識到以身殉職,死不足惜。
我們處在一個社會安定的年代,一個經濟繁榮的時代,一個沒有英雄的時代。
我并不想追求什麼刺激,隻想随遇而安地玩幾出遊戲。
可現在,我必須挺身而出。
因為我的戰士們——或者說曾經是我的戰士們——正在網絡中生死未蔔。
隻是我不能肯定,我這樣做到底真是因為一種虛榮般的道德感在支持着我必須救助網絡中的戰友呢,還是害怕自己所領導的遊戲聯軍這一事實被校方和遊戲公司發現并破獲?
或者,我僅僅是為了拯救我一直暗戀着的“哥們兒們”?
尼采曾說過:“隻有當你們都忘記了我之後,我才會重新回到你們那裡。
”
我戴上頭盔,放下面罩,把面孔與現實世界分割開來。
我的手指觸摸着撥動開關,渾身感受到一陣輕微的振蕩,沒有什麼不适的感覺。
緊接着,我便感到四周已是霧霭一片……
…………
迎面而來的是多邊形牆壁上的一面面冷峻浮雕,它們嚴肅而深沉地凝視着我。
我穿過一扇扇已然洞開的大門,逡巡于空寂冷清的房屋,魔鬼們屍橫遍地,寂靜可怕。
我小心地繞過那些橫七豎八蜷曲伸展的屍體,盡量不從它們身上踩過。
這裡已經沒有一絲一毫生命的迹象,我感到極度的孤助無援。
時間似乎停滞了,一切都沒有改變——除了我擁有了密碼,以及戴上了“CH橋”,否則一切都跟過去一模一樣。
我走在通道中間,傷感地檢閱着自己的過去。
但我很快便不再胡思亂想,從毫無意義的思緒中解脫出來,憑借“CH橋”的優勢在遊戲場景中四處遊走,再踏征途去尋找我的同志——盡管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們已經出賣了我。
我現在已經有十足的本錢去說服他們了。
所有的通道中到處彌漫着危險的氣息并籠罩着死亡的陰影,幾乎觸手可及,好象伸出手就能實實在在地摸得着似的。
我步行在這樣一條條相似的通道裡,走向不可知的目的地,死神在前方抑或背後等待或者跟蹤着我。
“五花彩球”和“沙坑妖魔”這次都沒有出現,但一路上我卻總有一種受到通道中門扉後窺視的感覺,其實諸多房間既未敞開門縫門上也無門鏡,但我還是不能心安,及至我忍無可忍時終于一腳踢開了其中的一扇房門。
開始幾扇門後空無一人,也許這隻是它們對待一個身懷絕技者所做的有限讓步——它們正在緻力于觀察和思考對策。
随後幾個房間被打開門後,暴雨般的子彈便從裡面傾洩到我的身上,如果我沒有無敵之身早已變成了蜂窩。
我接連踢開一道道房門,假如門後不是空空如也而是麇集的敵群,我便毫不畏縮地直沖進去站立着與敵近戰,像港台片裡的明星演員一樣用手槍頂着對方的腹部扣動闆機,其情其景慘不忍睹。
我現在越來越明白對手為什麼要使用“CH橋”了。
這樣能使自己擁有機敏靈活的巨大威力,因而能夠輕而易舉地過關斬将。
當然,這也并不是說沒有像我這樣的一身武藝就可以輕而易舉。
她之所以被賦予這一功能,當然是遊戲公司為了從内部擊潰聯軍的最後一招。
正當我小心地挪步時,一道亮光突然自我眼前劃過,我被如鋪血紅地毯的空間傳送台傳送進一個被高牆包圍着的中央區域。
眼前是一片鮮紅的血海,一具具無頭的死屍被胡亂插在木棍上和釘在牆壁上。
說實話,我非常反感這種極端主義的殘酷方式。
但我本能地感覺到我的同志已在附近。
在曆盡坎坷之後,我終于在這片血海中找到了他們。
我艱難地涉身血海,迎着我的戰友們走去。
我相信,一場血腥終于要結束了,就要在這裡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