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聲大笑:
“行,裝得真象!太漂亮了!”
“什麼裝得真象?原來你答應歸順是裝的?”我驚訝萬分,“我必須報告‘卡伯’。
”
黎明愕然已極,轉身想跑。
我一拳将其打翻在地。
“卡伯”當然很快獲悉了我的壯舉,它的視聽設備無所不在。
“卡伯”的獎賞是讓我親手處決黎明,不管怎麼說這都相當殘酷,因為黎明畢竟與我相交多年。
黎明聞言撲向“卡伯”打算拼命,但我手裡的槍先響了。
我直告訴自己手别哆嗦别哆嗦,可到了還是哆嗦了一下,沒能一槍結果黎明。
雖然我看出他似乎有話要說,但還是迅速補了一槍。
黎明的眼睛一直沒能閉上。
掩蓋這一猶大行為是我的唯一選擇,不過很快流言再起,認定黎明系我所害,動機當然緣自蓉蓉,盡管為了同一動機他也曾參與弑師。
最精辟而又尖刻的評論引自魯迅小說《狂人日記》中狂人的呼号:“吃人的人也會自吃……”
自從手刃黎明之後,集成電路闆通過“卡伯”對我信任倍增。
“卡伯”向我透露出集成電路闆自身的緻命缺陷??在價值取向判斷方面所遇到的困難,說白了就是它隻會區分好人壞人,無力接受中間概念;而它隻有在完善這點之後才能真正超越并淩駕于人類之上。
它需要我的幫助,我将是在它羽翼之下苟且偷生的最後一個高等人類,直至我自然死亡??當然它的原話并非如此。
我答應相助,但必須面見集成電路闆,因為修改程序必須謹慎,正如醫生不知病因貿然手術隻會給患者帶來不幸。
“卡伯”表示理解。
“集成電路闆并不在我身上,它安裝在一個真正的人的腦子裡,并與之融為一體。
”
“一個人?”我不禁愕然。
“對,她正是教授本人生命的繼續。
當然也可以認為她早已不是一個人而隻是一個工具。
”“卡伯”說道,“盡管她自己一無所知。
”
我驚愕不已。
我知道它所指是誰。
我最愛的人!
她手持一束玫瑰迎接我的到來,我怎麼也沒有勇氣告訴她事實真相。
我再三鼓起最大的勇氣,結果最後話還是用槍口說了出來,而且還是從她的背後。
我手哆嗦地怎麼也扣不住闆機,足足打了七八槍才打死她,差點給了集成電路闆以反擊的時間。
她也一直沒能閉眼。
我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告訴公衆她就是集成電路闆的具體載體,即令她完全知曉其父的罪惡企圖我也不忍這樣做。
“卡伯”的毒瘤已被切除,公衆已在未曾察覺的情況下從真正自由和倍受奴役之間走了個來回。
我毫不激動,在我心裡激情之火早已徹底熄滅。
為了公衆利益,我親手殺死了導師、摯友和戀人,現在我有義務追随他們而去。
這不僅僅是為了心理平衡,同時也是公正法律的必然要求。
我祈求導師的原諒,當一條生命和一百億條生命同時面臨威脅的時候,我别無選擇,隻能舍前顧後;
我祈求黎明的原諒,荊轲為了行刺秦王,也曾向樊於期借用他的人頭,而樊将軍慷慨以贈;
我祈求蓉蓉的原諒,因為我可以用生命去愛某一個人,但我對整個人類的熱愛卻将勝之百倍;
同時我也祈求自己的原諒,為了維護法律和公正,必須對淩駕于法律之上而随意生殺予奪者予以懲處,不管他是出于多麼正義而崇高的目的。
我捧着玫瑰構思遺書,意欲披露出所有的真相,孰是孰非曆史自有公論,同時祈求公衆把我與他們合葬一處。
玫瑰花異香撲鼻,我感到一陣胸悶,蓦然間瞥見藏在花束中的一張紙條:
“我知道你早晚會殺死我,毫無人性的你會找出各種借口使我步先父和黎明的後塵,我必須讓公衆得知真相……這束玫瑰奇毒無比,自從你一接過它就已沒有生還的可能了……”我指尖一松,紙條滑落下地。
我知道自己不可能與她合葬了,能僥幸獲得一處孤墳野冢而不曝屍鬧市就謝天謝地了。
她的遺書将把我永遠釘在曆史書的恥辱柱上,供人們痛恨和唾棄。
我及至退場也沒能逃脫那幽靈機構的擺布,頂多算是兩敗俱傷打成了個平手。
但是,好在比賽就此結束。
盡管我下場的很不光彩,但是,故事畢竟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