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的哭聲漸消,也許她意識到這需要消耗過多的氧氣。
她把手從臉上拿下來,向人群中張望。
“該把面罩還給我了吧?”
沒有人理睬她。
其實營養面罩并沒有走遠,就在附近的一個人手中。
“叔叔,該把面罩還給我了吧?”
那個人無動于衷。
“叔叔,我頭暈的很,先把面罩給我用一會兒,就一小會兒。
”
那人朝她看了一眼,還沒有張口說話,面罩就被旁邊的一個人一把搶過。
“看見了嗎,你的道德培訓好像還不太完善。
”部落長嘲弄地看着“眼鏡”。
部落長緩緩地站起身來,把自己的營養裝置摘下來按到小女孩的臉上。
然後他對手持搶來的營養裝置的人喝道。
“把營養裝置交出來!”
那人驚恐地望着部落長,沒有作聲。
部落長把槍掏出來,指點着他。
“交出來!”
那人十分不情願地把營養裝置遞了過來。
部落長接過營養裝置,在經過小女孩的身邊時,把她抱回到自己原來坐的地方。
“眼鏡”正閉着眼躺在那裡。
部落長把小女孩放下,然後把營養裝置按在了“眼鏡”的鼻子上。
“道德必須建立在公衆素養整個提高的基礎上。
記住吧我的規劃與災難處理部長大人!”
“眼鏡”沒有拒絕部落長的幫助,貪婪地吸着營養裝置裡的營養。
——13——
部落長閉目靠在石壁上,沒有營養面罩的滋味實在是不好受。
正在這時,他突然感到一股清香湧入鼻腔。
他睜開眼,發現“眼鏡”把營養裝置又按回到自己的鼻子上。
旁邊的小女孩正一邊吸氧,一邊無聲地看着部落長。
部落長沖她笑笑,可是小女孩卻沒有笑。
她仿佛在與部落長進行一場心靈的對話:
“那以後我還應該不應該幫助别人呢?”
“剛才的情況你不是都看見了嗎。
”
“那你為什麼還要幫助這個叔叔呢?”小女孩的眼睛清澈見底。
“你們為什麼還要互相幫助?”
部落長回避了半天她的目光,最後還是用目光告訴她:
“那就幫吧。
”
部落長又把面罩給了“眼鏡”。
“謝謝。
”“眼鏡”發自肺腑地道謝。
部落長搖搖頭。
“營養裝置隻夠用6個小時。
”
“你沒有計算過每次大潮經曆的時間?”隔了一會兒,“眼鏡”試探着問道。
“計算過,按照我的計算,現在就應該退了。
可是你看,”部落長伸手向天窗一指。
“還是一片汪洋。
”
“可是已經比以前清楚多了。
”“眼鏡”也擡頭向上觀望。
“誰知道是不是因為天快亮了的原因?”
“反正我覺得應該試試。
”經過了那麼的挫折,“眼鏡”似乎已經不再敢堅持自己的意見了。
“我們何必……等死?”
“那——好吧。
”說話間部落長注意到,有些人已經不行了。
地下掩體的密封閥門被大家合力打開。
可就在打開閥門的那一刹那,部落長感到十分後悔。
潮水一下子湧了進來!
最後的希望破滅了。
在被潮水覆蓋前的最後一刻,部落長突然想起了這樣一種說法:在戰争中的最後一場戰役中被最後一顆子彈打中的最後一名士兵是十分不幸的。
不過現在被打中的至少是一個排。
這是部落長準備在水中掙紮前的最後的一個想法。
然而剛才還狂暴的水流卻漸漸地停了下來,平靜下來之後大家才發現水不過隻淹到了自己的胸部。
原來這是地下掩體入口處的積水,由于障礙的阻擋,它們沒有随同“大部隊”一起退去。
大家相對狂呼,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潮水正在退去,黎明就要來臨。
小女孩興奮地向前跑去,一個趔趄幾乎摔倒。
部落長連忙上去拉住她,結果自己卻摔倒在地。
小女孩大笑起來。
部落長笑着從泥漿中疲憊地坐起來,激動地眺望着遠方的地平線。
前面泥漿裡的一個什麼東西在閃光,部落長走過去把它撿起來。
那是一個相鄰部落的身份号标簽。
後來他們才知道,那個部落也意識到了平台承載能力的問題,因此在決定誰上平台時采用了抽簽的方式,結果在大潮到來時全軍覆沒。
智慧的閃光隻閃了一下就熄滅了。
部落長在心裡感歎到。
不過即使他們決出了人選,很可能還是會全體罹難的。
因為向上的方式畢竟是傳統的思維方式。
不過不管怎麼說,有閃光總是好的。
部落長擡頭遠眺,眼中是一片正在向後退去的蔚藍色世界。
文明将重新開始。
部落長在心裡對自己說道。
是的,文明将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