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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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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存在于月球正面的12處重力異常,正背兩面地形地貌上的顯著差異,不同世紀中時而發生的月面暫現……而數次采集到的岩樣再一次昭示出一個難以解釋的事實:月表富含各種金屬,熔岩中地球極為稀有的钛、鉻、钇卻俯拾皆是,這些金屬的不但“性格”剛硬,而且慣于對高溫和腐蝕“忍辱負重”,熔化它們這些至少需要2000—3000度的高溫,可對于擁有着數十億年冷寂火山的月球來說,除非那種“人為提煉”的戲谑說法成立,否則決無出現的可能。

    奇怪的是月球上用以形成微弱磁場的鐵元素反倒奇缺無比,而且從其中的鐵化合物中還原出來的鐵單質對氧毫無興趣,連一絲氧化的迹象都沒有,難怪能夠在月岩中檢測出純鐵和純钛的存在。

    對此化學家們衆說紛纭,莫衷一是,唯一的解釋隻有近乎無稽的猜想:這種鐵元素根本就非太陽系的嫡出。

     犬牙交錯的環形山群落星羅棋布,宛如一座巨大的盆景,巉岩峭壁,鱗次栉比。

    沒有大氣使得月球在杜絕了音響的同時也失去了雲霧風雨,卻讓太陽輻射和高能物理射線暢通無阻長驅直入,隕石們更是在這個萬籁俱寂的世界上肆意砸出那些日後必将成為環形山的累累傷痕。

     考察區域已被電腦劃定,做了時間、範圍等諸多方面的最大考慮。

    除了那位人類學家在沒完沒了地嘟嘟囔囔,其他人都沒有發表意見。

     停車下馬,各司其職。

    “月球一站”囊括了除“大夫”外的所有乘員——“大夫”成為環繞月球的“圖靈”号看守,因為在這裡需要他的可能性實在是太小了——每個人都有自己負責的一攤。

    組員們基本上安安靜靜,隻有人類學家時不時地大呼小叫。

     說實話星河已經有點讨厭他了。

    這當然并不隻是因為他在合作之初向别人自我介紹時總要完整地重複“人類學家某某某”,以至于他的前綴比他的真名詞根被人們記憶得更為清楚。

    令星河厭煩的原因還有别的:已經三十好幾的人了,還是做夢都相信奇迹發生,就算科學研究需要幻想,也不該徹底地想入非非對不對?星河的原始專業是非應用的純粹數學,因而最反感直覺式的感受性思維,他認為隻有動物才直覺敏銳。

     從勞動總結就能見出高低分曉了。

    在人類學家到處不安分地亂嗅時,天文學家楊肩負起地質工作者的職責,并不時地主動彌補電腦攝影的遺漏;“教授”的身份也自動降到了實驗員的位置,接連發現了好幾處表征出顯著放射性的鈾鉛混合物聚集,并粗略測定了其中鈾238與鈾235等同位素的含量比。

    有關信息被傳回“圖靈”号後随即被接力傳遞,電腦系統迅速做出分析:不能排除是核物質嬗變後的産物。

     “不要以為放射性就代表着原子彈。

    ”楊看到人類學家又在躍躍欲試,善意地提醒他。

    “先不說自然界也有不少天然的放射性物質,即使是文明的産物,也不一定非要是毀滅性核大戰的結局,還有可能是廢棄的燃料。

    ” “就算是後者也讓我興奮。

    ”人類學家不在乎楊那略帶諷刺的勸說,依舊情緒激昂。

     “也許有人在我們之前先行降落過。

    ”“教授”沉吟道。

     “還挖了個很深很深的大陷阱。

    ”人類學家适時地予以補充。

     星河透過面罩白了人類學家一眼,然後無可奈何地笑了。

    這麼大的坑可不是一兩個宇航員就能挖的出來的。

     相當于地球兩周的漆黑夜幕正在慢慢褪去,可即使在陽光燦爛的早晨也一樣可以看到千萬顆寶石般的星星鑲嵌在空中。

    舉頭眺望,誰都可以看見懸挂在天穹上那明亮的地球。

     在旅途當中,他們如期獲悉了來自故鄉那由理論推演得出的結論:月球顯然是一個中空的天體。

    所謂“理論上的結論”一說,隻不過是用來搪塞那些喜歡叫真擡杠者有關“畢竟沒有真正下去目前得出結論為時尚早”雲雲的說法。

    但是真正了解科學的人都相信它,正如在上個世紀,即使人們沒有真的見過會拐彎的光線,但還是肯相信愛因斯坦的相對論正确無誤一樣。

     每當想起愛因斯坦,諸如星河、“教授”和楊這類數學、物理以及天文界的學子們都會不由得肅然起敬,有着一種晚生對前輩那種與生俱來的仰慕。

    不過這一次,星河的思緒卻與曆次都不相同,因為他突然想起了這位科學巨匠提及月球的一個比喻。

    盡管這位世紀老人推翻了經典的物理大廈,但他仍舊是一名相當經典的邏輯信仰者,除了那句著名的“上帝不是在擲骰子”之外,他還針對量子理論有過這樣的反诘:“難道月亮隻有在我看她的時候才存在嗎?” 可是當我們認可“月球中空”這一理論的同時,就不得不面臨它與另外一個觀點的矛盾: 自然形成的衛星決不可能是空心的。

    卡爾·薩根,以及許許多多的天文物理學家,如是說。

     不過這些并不足以留下一個人來。

    所掌握的直觀資料畢竟少的可憐,也沒有什麼更為顯著的新進展。

    月球的表面還是太厚了點,想要了解她的内部決不像人類預估的那樣容易。

    放射性倒是值得一提,但是由電腦來提也不是不可以。

     做為事先内定的人選,楊本人也并不情願真的被留在月球上。

    假如完全自由地讓他在回鄉述職和客死星塵之間做一個抉擇的話,他顯然會義無反顧地選擇後者。

     幸好事先決定的留駐者不是人類學家。

    星河在心裡連呼萬幸。

    否則即使斷絕他的飲食他也會不屈不撓地留在這裡。

    精神可嘉,責任感卻蕩然無存。

     有時候,比追求終極真理更崇高的行為是承擔眼前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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