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大陸對長空”地對起對子來了。
不過兩人顯然是脫了俗套的,出的都是類似“因何(荷)而得偶(藕),有幸(杏)不須媒(梅)”之類的佳句,令我們這些大學語文不及格的理科生自愧弗如。
正當我開始尋思是不是應該知趣地主動走開,鐘情已匆忙地将房間鎖上,估計也關掉了自己的呼叫器——所幸這回沒有踢我。
于是我禮貌地向他們道别,甚至沒等鐘情回音就悄然告退。
夜間的網上空空蕩蕩,寂靜無聲,所謂“網蟲都是夜貓子”隻是外行們一個無根據的推測和傳說。
事實上由于國情所限,大部分網蟲都是利用公家的帳号上網,除了那些夜間蜷栖在教研室或實驗室的學生,很少有人會像我這樣自費來聊天。
說句公道話,公費上網對于中國的網絡發展功不可沒。
我查看了一下在線名單,發現鐘情仍在聊天室裡,但我在聊天廣場的人物列表中卻找尋不到他的身影。
看來他所采取的措施已不僅僅是鎖門關機,還把聊天室本身也設成了秘密狀态,以使别人不知他的具體所在。
看到屏幕向我顯示“2人在秘密聊天室”,我不禁暗自微笑。
接下來我也與一名叫可可的美眉不期而遇,将其認作女孩的理由基本同上。
其時婚禮剛散,來賓們像飛機撒種一般流落進各個獨立的聊天室中。
我向她詢問婚禮的情況,她答非所問地介紹起新娘那邊的線路如何出了問題,而她又是如何遺憾地失去了本該負責的婚禮錄音工作,等等等等。
從她打字的速度可以看出她性格中急躁的一面,在我的眼前仿佛呈現出一個喋喋不休的性急女孩的姣好面容。
在她羅嗦的解釋中出現了無數的錯字别字,我不得不費力地理解着打字者原本想要表達的意思。
不過這種錯誤在網上已被公衆默許,迅速的信息傳遞使傳遞者們無暇關注細節。
有一點幾乎可以肯定,不必說國家語委的工作人員,就是一個稍顯保守的中學語文教師來到這裡,也會為這些網蟲們自制的通假氣得暈眩。
我終于在她喘氣的空檔插進一句早就能推測出來的結論——“結果婚禮就延期了對嗎”,才使她最終結束了這串無謂的多餘解釋。
“就醬子。
”
“什麼?——您能用标準的國語再說一遍嗎?”我上網時間不長,雖對“美眉”一類通用語早已不覺奇怪,但這句話見過多次卻依舊不能理解。
“就這樣子——你連着念一遍,笨蛋。
這是BBS上的通用語。
”
“咱孤陋了。
不過這倆字一點美感都沒有,要是用‘绛紫’多好”。
“上BBS還沒幾天,就開始想改規矩了?”
我驚異于她如何知道我是BBS上的新人,她承認剛剛去查了我的檔案,根據那裡的自動記載,說明我的上站次數和發文篇目都還處于一個低能兒的水平。
我好奇地問她身在聊天室中如何能兼做這種查詢,屏幕上顯示出她做了一個微小的動作,跟着又是粲然一笑。
“你需要學習的東西還很多。
”
接着,她便把我的個人情況、上網所使用的網絡服務器來源等一應資料全都貼上了屏幕,與一個淘氣的女孩子在生活中所做的如出一轍,一時間竟讓我産生了一種裸體的感覺。
我突然發現在網絡中我需要更小心地做人,因為在這裡比在現實中更加無處藏身。
我與她談了整整一夜。
當我聽着很少能夠聽到的清晨鳥鳴去吃早飯時,我深切地感到終日沉湎于網絡已使我心力憔悴。
有時候我幾乎不能分清,究竟哪一個是更為真實的世界。
作為一名留校的青年教師,雖然我依舊住在校園,卻正在日益遠離原來的學生生活。
我餐餐購買昂貴的飯菜,匆匆前往又匆匆離去,使我的食堂生活徒有其表;一年多來我再也沒有去過一次圖書館,甚至不曾在一層大廳小憩片刻——網上的圖書應有盡有,全而又全,盜版光盤上幾乎麇集了古今中外所有大師的全部作品。
如果說在信息方面我已經超前,那麼從身心的另外一面,我發現我卻正在變得衰老。
與搖滾相比,我開始更加喜歡民歌,甚至對京劇産生了濃厚的興趣。
不錯,上帝賜予了我一張永遠年輕的臉,可是我的心卻日益衰老,甚至連那種恩惠也正在慢慢地逝去。
周圍的環境十分模糊,我急切地盼着返回電腦前面。
看着眼前走過的女生我興味所然,我隻是依稀記得,朋友們似乎告訴過我,我喜歡一襲白裙的少女。
我一覺睡到中午。
從後來得到的消息看,當天夜裡鐘情與劉芸聊天的時間比我們要更長,他們很可能一直堅持到了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時候。
假如他們位于同一座城市,應該已經發展到可以共進午餐的地步。
不過當夜以及此後的一系列聊天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