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近地聽他們辯論。
"現在想起來,那小夥子很像今天那個帶隊的。
"星河突然插道。
"不會吧。
"郭威一臉狐疑。
"淪落到這麼個小角落了?"
"這種人,哪兒熱鬧就愛往哪兒鑽呗。
"星河臉上挂着一副對這種人了如指掌的神态。
"世紀之交經濟大發展的時候,大家在生态環境方面違規的地方不少,他們當然最活躍;現在大局已定,經濟上去了,制度規範了,共識也建立了,他們自然沒事可幹了。
"
"通過科學家的研究,青海湖水面的擴大,會更有益于周邊的生态環境。
來往的候鳥會自然選擇湖邊的山坡落腳,鳥類的生活環境也更寬闊更優越了,還會形成新的自然景觀。
"中年人口幹舌燥地論證着。
"科學家還做了青海湖鳇魚淡水生存實驗,結論是完全沒有問題。
"
"你說的倒輕巧!"大學生挑釁性地質問道。
"中國最大的鹹水湖就被您這麼輕描淡寫地抹掉了?"
"也不能說是抹掉,隻不過是隐藏起來了。
"中年人依舊保持耐心。
"假如您稍微有點物理常識就應該知道,由于水的比重不同,新的青海湖将會形成'淡水輕,在上層;鹹水重,在下層'的局面,兩種水體互不幹擾。
"
小夥子愣了一下,也許他不具備這點物理常識,因此拒絕就這個問題進行評論,又聲嘶力竭地呼号起來。
這幫人,成天憑空地那裡扯臊。
星河當時就看不起他們。
這些人對環保的理解不過是一種時尚,吃飽了飯後尋找自我實現的基點——還有一種說法,那裡女性成群……他估計中年人的解釋裡肯定有敷衍的成份,但他相信那小夥子一定更沒文化。
最後究竟是怎麼解決的,星河已經有點忘了。
他印象雙方至少對峙了一天一夜,而大部分時間他都在房間讀書,反正對方強調人道,吃喝不愁,願意折騰就讓他們折騰去吧。
後來好像是警方出面才解決了問題,那幫家夥一哄而去作鳥獸散。
此後又大大小小地鬧過幾次,結果也都不了了之。
作為一個科技工作者,作為一個中國人,星河當然也痛惜鳥島這樣一個美麗如畫的島嶼消失掉;但為了大西線調水的總體規劃,為了整個國家的命運,這種犧牲是不可避免的。
什麼都得有個輕重緩急啊,難道為了保護這個鳥類之家,就得勞民傷财再開一個青海水庫嗎?
在這些問題上,星河與郭威居然輕而易舉地就達成了共識,而且還出奇的一緻,其結果是兩人的關系更近了一層,徹夜長談直到很晚。
但第二天早晨,星河該煩還是煩他的,而郭威還是接着考察他自己的。
及至午飯時分,矛盾再度激化,好容易培養起來的友誼蕩然無存。
"你試着理解一下我的觀點成不成?"
"我理解。
"星河耐心地說。
"但我……沒權利讓你實驗。
"
"你本來想說'但我不相信'是吧。
"
"這麼說沒意義,我就是相信了又有什麼用?"星河突然有一種想把這幾天壓在心裡的話全倒出來的欲望。
"說實話我是不信——你想讓高原上的岩石和你的藥水反應,簡直是異想天開!化學成份超級穩定的岩石構成了超級穩定的高原——連地震都很少動搖它!"
郭威用鼓勵的眼神讓星河往下說。
星河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麼。
"除非您使氫氟酸,可真有那錢咱們用推土機也能把青藏高原給推平好幾個來回了。
"
"誰告訴你咱們非得用經典的化學方式?"在這一瞬間兩人的位置突然調換過來了:郭威俨然大師風範,而星河倒成了個憤青。
"你還記得些物化的基本概念吧?"
"看是哪部分了。
"星河一副"你不就會背書嘛"的挑釁姿态。
"你說說看。
"
"從理論上說,化學反應總得往熵增那邊走,那些看起來熵減的反應都是因為……"
"熵補償原理。
"星河覺得好笑——馬上就要爆破了,一幫垃圾卻拿小命扛在那裡不讓幹;有謠傳上面要找他談話,不知兇吉;西影公司日内要請他出鏡做宣傳;他家的小時工辭職了,而貓和狗沒人喂是要餓死的;……這麼多的煩心事處理不好,他卻在這裡和一個瘋子複習物化基礎理論。
"對啊。
"郭威顯得更具熱心和耐心了。
"事實上所有有生物參與的反應,都可以認為是利用了熵補償因而貌似熵減的反應!"
"想起來了,你一直在研究生化。
"星河的臉上布滿了譏諷。
"怎麼樣?找到能吃岩石的微生物了嗎?"
"你要是這種态度就不好了。
"郭威攤攤手。
"那你要我什麼态度?像當年的師兄那樣拍拍你的頭嗎?"星河站起來揚起手,好像真的要去拍郭威的頭。
"咱們退一萬步說,姑且相信你找到了這種生化溶劑——其實你到現在也不敢把成份說出來……"
"你要想聽而且能做到保密我現在就告訴你。
"
"我不想聽!我做不到!"星河繼續操着"我不相信"的口吻。
"就算你手裡有這種融鐵如泥的靈丹妙藥,你考慮過它的社會效應沒有?對附近地質結構有沒有影響?對整個生态環境有沒有影響?對人體是不是有害——這是最關鍵的問題!這些問題你都不考慮,一個人在這兒玩火!我告訴你,現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