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種力量塑造了我們。
你可以對自己說:‘是的,我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但當你真正直視内心世界,毫無遮擋地面對你自己生命的原始力量時,你才能看到其中蘊藏的危險。
你清楚地知道這個危險會壓倒你、制服你。
對給予者而言,最大的危險就是奪取的力量;而對奪取者而言,最大的危險就是給予的力量。
無論是給予,還是奪取,二者之中,任何一種力量都可以輕易控制一個人。
”
“那你呢,我的兒子,”傑西卡問,“你是給予者呢,還是奪取者?”
“我正好處于這個杠杆的支點上,”他說,“沒有奪取我就不能給予,沒有給予我也不能奪取……”他停了下來,朝右邊的牆壁看去。
契尼感到有一股氣流吹上臉頰,扭過頭,看見挂簾合上了。
“是奧塞姆,”保羅說,“他一直在偷聽。
”
一聽這話,契尼也感受到了某些折磨着保羅的預感。
她清楚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就好像這件事已經發生過了一樣。
奧塞姆會把他剛才看見的、聽到的全都說出來,而其他人則會把它傳揚出去。
最後,這個故事将如野火般在整個大地上蔓延開。
人們會說,保羅-穆阿迪布絕對異于常人。
再也不用懷疑了。
他雖然是個男人,卻以聖母的方式看到了生命之水:毫無疑問,他就是李桑·阿爾-蓋布。
“你看到了未來,保羅,”傑西卡說,“能說說看到了什麼嗎?”
“不是未來,”他說,“我看到的是現在。
”他掙紮着坐了起來。
契尼走過來幫他,但他揮手拒絕了。
“厄拉科斯的空中布滿了公會的飛船。
”
聽到他那确鑿無疑的語氣,傑西卡不禁顫抖起來。
“帕迪沙皇帝禦駕親征了,”保羅說,他望着房間的岩石天花闆,“同行的還有他寵幸的真言師,以及五個軍團的薩多卡。
老男爵弗拉基米爾·哈克南也在,杜菲·哈瓦特在他身邊,七艘飛船滿載着他招募來的新兵。
每個大家族都往我們這兒派出了入侵者,就在我們頭頂……等着呢。
”
契尼搖着頭,目光死死盯着保羅。
他奇怪的舉止、平淡的語調,還有他的目光,都使她心中充滿敬畏。
傑西卡咽了一口唾沫,說道:“他們在等什麼?”
保羅向她看去。
“等公會允許他們着陸的許可。
如果任何隊伍未經許可擅自在厄拉科斯着陸,那公會會讓它們陷于困境。
”
“公會在保護我們?”傑西卡問。
“保護我們?搞鬼的正是宇航公會!他們到處散播謠言,诋毀我們在這兒所做的一切,又大幅調低軍隊運輸費用,搞得連那些最窮的家族現在也跑到這兒來,等着掠奪我們。
”
傑西卡發現他的語氣中并無苦澀之意,不禁感到驚訝。
她并不懷疑他的話。
她還記得當初他指出了未來的路,說未來将把他們帶到弗雷曼人中間。
現在的他就和當時一模一樣。
保羅深深吸了口氣,開口道:“母親,你必須為我們轉換大量的聖水,我們需要這種催化劑。
契尼,派一支偵察部隊出去……找到香料菌的生長地。
要是我們在香料菌生長的土地上倒上大量的生命之水,你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嗎?”
傑西卡掂量着他的話,接着恍然大悟。
“保羅!”她抽了一口氣。
“死亡之水,”他說,“這将産生連鎖反應。
”他指指地下,“在小小造物主之間傳播死亡,切斷香料和造物主這個生命圈中的一個環節。
這樣一來,厄拉科斯将會成為一個真正的荒漠——沒有香料,也沒有造物主。
”
契尼一隻手捂住了嘴,被保羅這些亵渎神靈的言辭驚呆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有能力摧毀它的人,才是真正控制它的人。
”保羅說,“我們有能力摧毀香料。
”
“那公會為什麼還不動手?”傑西卡輕聲問。
“他們在找我。
”保羅說,“想想吧!公會最好的領航員,那些走在所有人之前、為最快的遠航機尋找最安全航線的人,他們全都在找我……可誰也找不到我。
他們害怕得渾身發抖呢!他們知道我手裡掌握着他們的秘密。
”保羅舉起握成拳頭的手,“沒有香料,他們就是瞎子!”
契尼終于開口問道:“你說你看到的是現在!”
保羅又躺下了,搜尋着在眼前展開的現在,它的邊界線逐漸擴展到未來和過去。
生命之水的刺激作用開始衰退,他勉強保持着清醒。
“照我的命令去做。
”他說,“未來正在變成一片混沌,對公會來說如此,對我來說同樣如此。
幻象的線越收越緊,所有通往未來的線索都集中在這裡——香料産地……他們以前不敢幹涉,因為幹涉就意味着他們将失去這無法失去的東西。
但現在他們不顧一切了。
所有道路都通向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