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畢竟是太後之母啊。
”趙融今晚不知灑了多少樽酒,似乎衣衫始終就沒幹過。
“趙大人,瞧你那副熊樣兒!”董卓不屑道,“劉辯那小子馬上就要被廢了。
他不是皇帝,她娘也就不是太後,何家還算什麼皇親?似何苗這等敗類,就該殺得幹幹淨淨。
”
“殺得好!”吳匡又附和道,“這老賊婆是個再嫁的婆娘,與我家大将軍沒有絲毫幹系,他兒子何苗原本姓朱,是為了沾光才改姓何的。
這對母子沒一個好東西!該殺!”
曹操真想問一句:那當今太後與皇帝也與大将軍沒有絲毫關系嗎?思慮再三,還是沒敢開口。
又聽董卓那粗重的聲音道:“今天來者有份,财寶婢女随便挑吧!”
此言一發,東邊的人似瘋了一般撲過去。
有的哄搶财寶,有的就對那些女子動手動腳,而且你争我奪,簡直是一群禽獸。
董卓非但不加阻攔,還哈哈大笑。
劉表、趙融之輩皆低下腦袋不忍再看。
吳匡抓了幾把金子塞進懷裡,轉眼瞧見人堆裡一個美貌女子,便上前調戲。
那女子左躲右閃,一直護住腹部——原來她還身懷有孕。
吳匡兩撲不中,便一把扯住她衣襟。
那女子坐倒在地,眼見吳匡臂膀伸來,張口就咬。
吳匡疼得蹦了起來,惱羞成怒揮手就給了她一記耳光。
眼見吳匡擡起右足又要踢她,隻恐這一腳下去要一屍兩命,曹操再也壓不住火了,猛地蹿出去,瞧準吳匡面門就是一拳!
吳匡毫無防備又擡起一腿,這拳挨得結結實實,仰面摔出去,頓時間稀裡嘩啦一片響,桌案也掀翻了,杯盤酒菜滿地都是。
衆人皆是一驚,董卓卻沒有生氣,隻道:“孟德,你是我的客人。
若中意此女子大可明言,何必動這等肝火?”吳匡也怒沖沖爬了起來,卻沒有還手,壓着火氣道:“呸!不就是一個娘們嘛!”他久随何進,因此素來也恭敬曹操,換作别人打他,恐怕早就動刀子了。
“你沒看見她大着肚子嗎?你這一腳下去,兩條性命就沒了!”曹操趨身攙扶那女子,這才注意到她年紀甚輕,恐怕還不到二十。
那女子淚水漣漣,一把抱住曹操大腿哭道:“大人救命吧!我不是何苗一家,乃是大将軍的兒媳啊……”
“你說什麼?”吳匡也愣了。
“小女子尹氏,嫁與大将軍之子。
我夫身體羸弱,數月前宦官作亂,我夫因驚亡故。
小女子無所依靠又身懷有孕,隻得依附舞陽君過活啊!嗚嗚……”她說罷便泣不成聲。
曹操對吳匡怒喝道:“你聽見沒有?難道你剛才的所作所為也對得起大将軍嗎?”吳匡悔恨不已,怅然落座。
曹操輕輕推開尹氏手臂,對董卓深深一揖:“董公,此女乃大将軍兒媳,又身懷何進之孫,您如今毀了舞陽君一家,她無所依附。
在下懇請董公厚待此女,若能将其送歸娘家,也算是告慰大将軍在天之靈了。
”
“你倒是有情有義。
”董卓欣賞地點了點頭,“此事好說!”
“還有,這些良家女子不可做賞賜之物,還請……還請您将她們放了吧。
”
董卓倏地收住笑容:“哪有這麼多窮講究?你也真是多事……真他媽掃興!算了吧,把她們都帶下去。
我看今天這個宴就到這裡,列位大人還有将軍們,都請回吧!”
西邊諸人這半天光景一直提心吊膽,聞此言如逢大赦,趕忙紛紛起身告退。
卻有伶俐仆人為每人都裹了一包财貨,或是翡翠珠玉,或是金銀器皿,不要也得要。
劉表等勉強接受,雙手高捧,緩緩退出;至于淳于瓊,早就喝得爛醉如泥,是劉勳将他背出去的。
曹操也要告退,董卓卻道:“你不要走!我還有話與你說。
”
過了一會兒,東西兩邊的人已走光。
仆役也将殘席撤去,掃去地上污垢,熄滅多盞燈火,退出去時又将大門掩好。
偌大的廳堂上,隻剩下曹操與董卓、呂布、田儀。
幽暗的燈光下,董卓的臉越發顯得陰森可怖,如野獸一般。
他瞪着兇惡的眼睛,打量曹操良久,才道:“你是曹騰的孫子吧?”
曹操聽他直呼祖父的名諱甚是不喜,但又知他是個粗人口無遮攔,便低聲應了聲:“是。
”
“我董卓之所以能出人頭地,靠的是已故張奂老将軍的提拔,這你知道吧?”
曹操連連點頭。
“而張老将軍當年可沒少得你祖父的恩惠啊!”董卓所言不虛,昔日梁冀當政時期,張奂之所以有機會建立軍功,也賴曹操祖父曹騰的美言。
“還有,我涼州在孝順帝時,有一位戰功赫赫的刺史種暠,也是你祖父推薦的吧?”
曹操有點害怕了:董卓進京之前,我曾推薦種暠之孫種劭前去阻攔,他是不是要因此事處置我?
哪知董卓面色凝重,語重心長道:“你曹家對我涼州武人有恩呢!”曹操聽不出這是好言還是惡言,隻低頭道:“不敢當。
”
董卓擺擺手,走到他面前:“你可知道,身為涼州之人,要想出人頭地要受多少苦嗎?朝廷何嘗視我們為子民啊!自光武爺立下規矩,涼州之人不得内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