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蒼白枯萎的手心底。
黃土落下,稀泥裹着落葉無情地滾到王天風的臉上,他的眉目就如他的人生一樣,謎一般的埋葬在亂墳崗上。
一雙軍靴踩在高處,汪曼春看了看,轉身走了。
阿誠沖進明樓的辦公室:“王天風死了。
”
明樓半閉着眼睛,猛地一下睜開,雙目圓睜地問:“怎麼死的?”
“被……被……”阿誠瞬間恢複了常态,關緊了房門又走回到明樓的身邊,“被……明台……一刀緻命!”
“啪”的一聲,一支紅色的鉛筆被明樓掰成兩半。
“大哥……”
明樓的頭仿佛被撕裂般痛楚。
“明台被76号逮捕了。
”
“明台!”
“大哥,天有不測風雲,明台血氣方剛……”
明樓制止阿誠再說下去,腦海裡宛如千條潛流急奔,對于突發事件的應急方案,他做了很多種,包括明台跟王天風“狗咬狗”的局面,他都設定了解扣和脫扣,唯獨沒有想到王天風被明台殺了。
“我就知道,他殺了郭騎雲和于曼麗,他決不能獨活,所以,他選擇讓明台‘殺’死。
他完成了‘死間’的前奏,讓我接着演完大結局。
毒蜂,不愧他的嘴毒心毒。
明台也夠狠……失算,太失算。
”
阿誠進言道:“雖然失算,卻坐實了王天風的‘叛徒’之名,汪曼春正好落入大哥你誘敵深入的陷阱。
”
“一定得讓汪曼春先入為主。
”
明樓用斷筆在一張白紙上畫了三條不連貫的線,一條實線、一條虛線、一條粗線。
實線斷了,落了空。
虛線即命懸一線。
粗線,必須有新的生機出現,否則?阿誠看着三條線,懂了。
“我去找梁處。
”說完,轉身就要走。
“阿誠,不要急,”明樓叫住,“要讓他急,還有,記着……”
“量才使器。
”阿誠答。
明樓颌首,揮手示意他出去。
待阿誠離開後,明樓站在辦公室的玻璃窗下,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影子,他厭惡自己,從來沒有如此地厭惡自己,從來沒有。
清晨的曙光投射到玻璃上,琉璃彩虹般的光圈發散在明樓的發梢上,眼鏡片反射出一個金色的亮點。
明樓深知,真相也在他的背後。
堅持,無論怎樣苦難,都要咬牙熬住。
無論怎樣痛苦,再怎麼厭惡自己,也要保護好自己。
因為責任重大,光明就在黑暗的背後,明樓期待能“蓦然回首”。
敲門聲傳來,明樓語氣平靜道:“進。
”
劉秘書推門而入,面色倉皇地道:“明長官,日本特高課岡田芳政來了。
”
“知道了。
”明樓道,“他是我請來的客人,我親自去迎接他,把貴賓室的門打開,泡好茶。
”一面說,一面大跨步地走了出去。
“是,明長官。
”劉秘書的氣色略有好轉,趕緊跟上。
人流攢動的大街,明鏡一身娴靜打扮,緩步地向一家幽雅的小茶樓方向走去。
走到門口,停下腳步回頭望了一會兒,觀察了片刻後才走了進去。
茶樓分上下兩層,樓下有評彈說唱,琵琶弦聲如玉珠入耳,琴韻悠揚。
有看客一邊喝茶一邊聽曲。
樓上挂有竹簾,雅間很是幽閉,而且樓上可見樓下,清晰明了。
明鏡獨自走上樓口,“您好,客人正在等您。
”一名清俊的服務員替明鏡掀開竹簾,引領着直入包廂。
明鏡看見了黎叔和董岩,相視一望。
“明董事長,您來了。
”黎叔站起來招呼,董岩跟着他站起來。
“你們久等了。
”
黎叔走到門口,小心吩咐着那位服務員,服務員點頭,将包間的門守住。
黎叔走回包間,走到明鏡和董岩面前,笑着說道:“我來介紹一下,這一位就是為我黨工作,常年提供地下經費的紅色資本家,明鏡同志。
”
明鏡微笑颔首。
“這一位是上海地下黨的董岩同志。
”
“您好,明鏡同志。
”董岩與明鏡握手,“我是久仰大名,我一直負責紅色雜志的運作經費,取過您的貨。
隻不過,都是分頭行事,沒有見面。
”
“您好,董先生。
”
黎叔移動竹椅,請二人同坐。
明鏡坐下,董岩替明鏡泡好一杯茶,雙手遞了過去。
明鏡雙手接過,道了一聲謝。
“明鏡同志,我非常抱歉在這個時候……”董岩的話略做停頓,“在這個關鍵時刻才對你說一些有關你家庭的真實情況。
”
明鏡的眼光直視着董岩,問:“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大弟怎麼了?”
“是您家裡的小弟。
”黎叔插了一句話。
明鏡心裡“咯噔”一下,有些局促不安,“我家小弟還是個孩子。
”突然間冒出這一句話來,很明顯表現出了内心的慌亂,急問道:“他怎麼了?”
“您聽我說。
”黎叔接過了話題,“明台同志……”
明鏡的眼睛睜得溜圓,放射出一種難以置信的眼神,她的心“砰砰”直跳,嘴角蠕動了一下,險些就要将“荒誕”兩個字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