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樓又對準其頭部,再補一槍。
此時,一陣“轟”鳴聲響起,火車進站。
明樓插槍回兜,雙手插兜,步履匆匆地離開站台。
身後,是岡田芳政蜷縮滾進鐵軌的屍體。
火車與明樓擦肩而過。
明樓迎風向前走,腦海裡淨是明鏡的身影。
夜風中,突然他再也控制不住,掩面泣不成聲,心碎成片,當下如決堤般,哭得肝腸寸斷,哭得天昏地暗。
明台站在車窗前,凝視前方,黑沉沉的天地映入眼簾,可滿眶的淚水模糊了整個視線。
程錦雲默默站在他的身後,一語不發亦不加勸慰,靜靜地陪着他哭泣。
特高課走廊上,化了妝的陳秘書走進來,見來人面生,特務詢問道:“你是?”
陳秘書微笑地答道:“我是橫田中佐的機要秘書,小原清子。
”說着,她拿出派司,雙手遞上。
特務翻開看了一眼,一欠身:“您請。
”又雙手捧着派司遞還給陳秘書。
“橫田中佐需要一份特高課機要人員的名單。
”
“我要向特高課秘密檔案室提交申請。
”
陳秘書點頭。
剛被領入秘密檔案室,陳秘書突然掏槍,一槍一個,打死兩名特務。
陳秘書迅疾打開密碼鎖,拿出裝有錄音帶的文件袋,再将密碼鎖鎖上,走出檔案室。
走廊上,一名日本共産國際情報員望着風,見陳秘書從檔案室出來,上前問道:“拿到了?”
陳秘書點點頭。
“車在下面等。
”
兩人迅速匆匆離開特高課。
一組電波聲,穿透雲霄。
董岩發着電報:“越軌任務成功。
三十節車廂的生鐵被順利運往第三戰區。
”
“203返航,203返航。
一切正常。
”
上海街頭,各色報紙刊登火車站遭遇襲擊的新聞。
《南京新報》的頭條上,赫然标題寫道:“共産黨武裝分子襲擊普通列車,導緻平民傷亡。
”
報童穿梭在車水馬龍的大街小巷,叫賣着:“看報,看報,共産黨武裝分子襲擊普通列車,導緻平民傷亡。
南京政府官員明樓的胞姐遇難……”
“明氏金融陷于癱瘓,明長官悲痛欲絕,誓與共産黨鬥争到底。
”路人站在街頭不自禁地讀着報紙。
法國公園,陳秘書向樹蔭下走來,站在一人身後:“錄音帶我已經銷毀了,‘毒蛇’安全了。
”
明堂緩緩轉過身來:“做得好。
”
“我有一事不明……”
“講。
”明堂,共産國際駐上海站代表。
“我們為什麼要插手軍統的事?”
“因為他是我兄弟。
”
“您這樣做,會引起他對你真實身份的懷疑,對您的掩護身份極其不利。
”
明堂答非所問:“明家不能再死人了。
”說完,長舒了一口氣,“陪我散散步吧。
”說着徑直向前走去,陳秘書跟上,二人消失在樹蔭底。
寶塔山下,紅旗招展。
明台、程錦雲、黎叔騎馬到達延安。
黎叔勒住缰繩:“看,前面就是寶塔山了。
”
明台放眼望去,滿目青山。
“駕……”明台快馬疾飛,程錦雲、黎叔跟上,三人馳騁而去。
軍号嘹亮,駿馬長嘶。
阿香、阿誠為明鏡披麻戴孝,明樓鐵青着一張臉為明鏡出殡。
幡旗飄揚,白紙漫天。
小祠堂内清香袅袅,明鏡的靈牌立在供桌上。
明樓形容枯槁,在小方桌上擺弄着一架老式留聲機。
又從明鏡匣子裡拿出一張粵語老唱片,放進留聲機裡。
留聲機開始轉動,嘶嘶啞啞地唱起來,曲調凄惶滄桑。
“烽煙何日靖,待把敵人盡掃清,卿你奮起請纓,粉骨亡身亦最應。
他日沙場戰死,自育無上光榮。
娥眉且作英雌去,莫謂紅顔責任輕,起救危亡,當令同胞欽敬。
”
明樓肝腸寸斷,痛不欲生。
明鏡的音容笑貌,曆曆在目。
曲調悠悠,明樓腦海裡浮現起一組組數字,那是明台到延安後,第一次用密碼跟他聯系。
“任務完成。
大姐臨終遺言?”
“活下去,殺鬼子。
”
“……何時相見?”
“等待命令。
”
明樓用密碼發給明台最後一句話:“她一生都怕失去我們,到頭來,我們失去了她。
”他能夠想象到明台在發報機前的痛哭失聲,而自己也已不斷抽泣,淚如雨下。
“光榮何價卿知否,看來不止值連城,灑将熱血亦要把國運重興。
嬌聽罷,色舞眉飛,願改初衷,決把襟懷抱定。
”
明樓忍痛在明鏡靈前祭拜着。
“佢臨崖勒馬,真不愧冰雪聰明。
又遭以往癡迷今遽醒。
昔年韻事已忘情。
要為民族争光,要為國家複仇,願你早把倭奴掃淨。
”
明樓緩緩推開了小祠堂的門,站在樓梯上,神情堅毅。
空蕩蕩的屋子,一片凄清。
阿誠孤零零站在門廊下,明樓正面朝着大廳,俯瞰着,眼光銳利,耳邊粵曲猶在。
“……他日凱旋歌奏,顯威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