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既然如此,為什麼不放過大家,讓亡魂能早日投胎轉世,而你也能卸下仇恨的包袱?”
她的話撻伐了他,他要讓她了解真相。
“你知道這些人曾經遭受多麼悲慘的對待嗎?我告訴你,就因為當區長有油水可撈,文桧這個小人不惜買通警察廳長,冠我徐家一個‘陰謀叛亂’的罪名。
”
“那天晚上,荷槍實彈的日本警察沖進這裡,把徐家上下連同在裡所有姓徐總共兩百六十八個人全部押走,其中有些甚至隻是徐家長工或者借住在徐家的朋友,像這個……”他比比牌位。
“雲醫師因為醫術高超,順利将我接生下來,父親感念他的恩澤,力邀他們一家住在家裡,彼此好有個照應,誰知道那些殘暴的人并沒有放過他們,就連雲醫師出生才兩天的女兒都被處以極刑!”
“他們是徐家的恩人哪!你能想像嗎?二百多條人命!聽說子彈不夠,有些人甚至還是活活被打死的!”
她懂,她都懂,她曾經在夢裡親眼見到那一幕,沒有人比她更能感受到當時的凄慘血腥,但,她不能說啊!
文珏雲拉着他的手臂央求:“再大的悲劇都己經過去了,你這樣禁锢自己又是何苦呢?”
她已經弄不清楚自己究竟不舍養父母受的苦,還是心疼他多一些?總之,不該是這樣的!
徐禦征放開她的手,“你怎麼能夠輕描淡寫的要我假裝一切都過去了?這些人的遭遇時時刻刻都印在我的心裡,拭不去、抹不掉!”
“禦征,那二百六十八個人确實無辜受害,但是,文桧夫婦也已經不在了,過去就讓它過去吧!你還有美好的日子要過……”
徐禦征打斷她的話:“不隻二百六十八個人!如果雲醫師沒有遇害,如果我們不必逃亡,我的母親和弟弟不會因為難産而保不住生命!總共兩百七十條人命因他而亡,文桧隻用兩條命來償……”
他緊握拳頭,用力往桌上捶下。
“不夠!永遠都不夠!我要他即使死了,也日日夜夜承受折磨,我要他後悔做過的一切!”
文珏雲握起他紅腫的拳頭細心呵護着,卻避開他滿是仇恨的眼神。
她好舍不得他曾經受過的折磨,小小年紀就遇到家破人亡的慘劇,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養父啊!
如果能夠,她真的願意代他承受這一切。
可惜她不能!她唯一能做的,隻有盡量撫平他心底的創傷。
徐禦征用另一隻手慢慢撫上她柔細的發絲,這些事他從來不曾跟别人說起,對她卻毫無隐瞞,他相信冥冥中早已注定她該是屬于他的,所以才安排這段相遇。
他溫柔的撫慰讓文珏雲紅了眼眶,“對不起、對不起……”她心裡有濃濃的歉意,卻除了對不起之外,什麼也不能說!
徐禦征輕輕吻去她臉上的淚痕,“别說對不起,錯的是我,我不該随便發脾氣。
”
“不!”文珏雲搖頭,“我不怕你發脾氣,隻要你高興就好。
”
徐禦征讓她逗笑了,捏捏她的下巴,“把自己當出氣簡啦!我可舍不得。
”兩人間的關系似乎又往前跨了一大步。
至于過往的恩怨,彼此都很有默契的不再提起。
☆☆☆
晚上——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徐禦征在祠堂裡說的那些話,一直讓文珏雲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總共二百七十條人命哪!她怎麼可能勸得動徐禦征撇下仇恨?
冤冤相報何時了?說這句話的人哪裡能夠了解這種濃烈到的人的恨哪!
可是,即使養父的行為令人不齒,他終究還是養了她啊!她怎麼可以漠視他們日日夜夜受苦?
天哪!她到底該怎麼做?
不知過了多久,文珏雲疲憊地睡着了。
一聲輕呼在寂靜的夜裡聽得分外清楚,還沒入睡的徐禦征側耳傾聽。
是隔壁傳來的?
他走到門口,恰好遇見睡前例行巡視的旺伯。
“少爺。
”旺伯司空見慣的解釋:“沒事沒事,雲小姐又做惡夢了,等一下就好了。
”
“她常常做惡夢!”
“剛來的時候大概是環境陌生,比較常做惡夢,所以才睡在你房裡。
”旺伯一看到徐禦征皺起眉頭,趕忙強調:“您别介意,已經有好一陣子沒發生過了,也許是白天太累了才會這樣。
”
好不容易少爺對雲小姐的态度才開始好轉,可别因為這件事又鬧不愉快了。
徐禦征擡手打斷他的話,“我沒有生氣。
夜深了,你先去睡吧!”
旺伯看他臉上沒有不高興的樣子,安心的說:“這樣就好。
”轉身回房時突然又想到,“少爺也請早點睡,雲小姐一下子就會好了。
”
“嗯。
”徐禦征漫不經心的回答,連旺伯什麼時候離開的都沒注意。
房裡隐約傳來的驚呼揪着他的心。
她常做惡夢?
想也不想地,徐禦征推開門,走近床上蜷縮的嬌小人影。
她蒼白的臉上雙眸緊閉,額頭甚至溢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