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他說道,“那我就等着吧。
等幾個小時都行。
”
然而,根本不用等了。
大概打發不速之客的最好辦法是馬上見他,所以波洛被請人去見他要見的紳士。
公爵大約有二十七歲。
因為很瘦弱,他看起來并不讨人喜歡。
他長着一頭難以形容的頭發,兩鬓秃秃的。
還有一張小小的、刻薄的嘴,以及空洞、夢幻般的眼睛。
房間中有好幾個十字架,和各種宗教藝術品。
在一個寬大的書架上,擺着的書籍,除了宗教作品以外,什麼都沒有。
他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個公爵,倒像個不中用的年輕雜貨商。
我知道,他是在家自己接受教育的,是一個相當幼稚的孩子。
這就是一個落入簡-威爾金森陷阱的人!真是可笑到極點了。
他的态度很傲氣,他與我們說話的态度,也略欠客氣。
波洛先說話道;“您可能聽說過我的名字。
”
“我沒聽說過。
”
“我研究犯罪心理。
”
公爵沉默不語。
他坐在寫字桌旁,桌上擺着一封未寫完的信。
他不耐煩地用筆敲着桌子。
“您為什麼想見我?”他冷冷地問道。
波洛坐在他對面,背靠窗子。
而公爵面對着窗子。
“我目前正着手調查埃奇韋爾男爵被殺一案。
”
那張瘦弱且頑固的臉上,肌肉一絲未動。
“是嗎?我不認識他。
”
“但是,我想,您認識他的太太——簡-威爾金森小姐。
”
“是的。
”
“您知道她非常希望她丈夫死去嗎?”
“我實在不知道這類事情。
”
“爵爺,我要直截了當地問您了,您是不是很快要與簡-威爾金森小姐結婚了?”
“如果我決定與什麼人定婚,報紙上會登出來的。
我認為您的問題太魯莽了。
”他站起來說道,“再見。
”
波洛也站了起來。
他低着頭,顯得很窘迫。
他搖着頭,結結巴巴地說;
“我并不是——我——我請您原諒……”
“再見。
”公爵又一次略提高聲音說道。
這回,波洛是作罷了。
他做出絕望的姿态,我們便離開了。
這種逐客方式讓人下不來台。
我為波洛感到難過。
他平素那種轟炸式質問行不通了。
在默頓公爵面前,一位偉大的偵探比一隻黑甲蟲還微不足道。
“進行得真不順利。
”我同情地說,“這個人真是頑固不化。
你究竟為什麼要見他呢?”
“我想知道他是否要和簡-威爾金森結婚。
”
“她是這樣說過的。
”
“啊!她是這麼說。
但是,你要注意到,她屬于那種為達目的,什麼話都會說的人。
她也許決定要嫁給他,但是他——可憐的人——可能還未看出實情。
”
“不過,他可是不客氣地将你逐出門了。
”
“他回答我的樣子,如同回答記者一樣。
是的。
”波洛笑着說,“但我清楚了。
我清楚了目前的情形。
”
“你怎麼知道的?通過他的态度?”
“不是。
你看他在寫一封信嗎?”
“是的。
”
“那麼好,我在比利時當警察的時侯。
曾發現倒認文字是很有用的。
他在那封信上寫什麼,要不要我給你念念,我最最親愛的簡”所崇拜的、美麗的天使。
我如何來形容你對我的重要?你受了這麼多的苦!你美好的天性——”
“波洛!”我叫道,得這種方法不地道,阻止他。
“他就寫到這,那美好的天性——惟有我知。
,
我感到很不自在。
他倒對自己的行為感到一種天真的喜悅。
“波洛,我喊道,你不該那樣,看他人私人信函。
”
“黑斯廷斯,專門講傻話。
說我。
不該做,件已經做了的事不可笑嗎?”
“這不是兒戲。
”
“我沒在玩遊戲。
你知道的。
這是嚴肅的,斯廷斯。
不管怎麼說,不該用這麼個詞——做遊戲。
别再這麼說了。
我覺得這詞早不用了。
年輕人聽了會笑話的。
是的,果你說‘做遊戲’或是‘不公平’,孩子們聽了會笑你的。
”
我緘默不語。
波洛做出這種事,可不能輕松地接受。
“根本沒有必要,”他說道,如果你對他說你受簡-威爾金森之托去了埃奇韋爾男爵那裡,就會用另一種态度待你的。
”
“啊!我不能那麼做。
簡-威爾金森是我的主顧。
我不能将主顧的事說給其他人聽。
我是受秘密委托的。
說了可就沒有名譽了。
”
“名譽?”
“是的。
”
“但她要嫁給他了,不是嗎?”
“那不等于說她在他面前沒有一絲秘密了。
你關于婚姻的觀念是很古老的。
不能那樣,你所建議的,我不能那麼做。
我得顧到自己做偵探的名譽。
你知道,名譽可是個嚴肅的詞。
”
“唔,我想這個世界要由各種名譽構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