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空射來。
“離她遠一點。
”張徹一跨步走來,身上還穿著制服,黑眸望向人群中的小不點。
“怎麼又是你?”他皺眉。
“爸媽都在忙,所以我就自作主張,替你把球衣送過來了。
”她畢恭畢敬的說道,還雙手捧著紙袋奉上,像個伺候少爺的小婢女。
其實,就算是張家夫婦有空,她也會努力争取,把握任何接近張徹一的機會,追在他屁股後頭打轉。
“喂,隊長,為啥你老是不帶球衣,偏偏還要麻煩小眉特地送來?”眼看隊長身在福中不知福,有人忍不住仗義執言。
啧啧,有這麼可愛的妹妹,每逢友誼賽當日,就不辭辛勞的送球衣來,隊長非但不懂得珍惜,竟然還冷著一張臉呢!
張徹一還沒開口,書眉倒是搶著說話。
“不會麻煩的,我很願意替大哥──”她急急忙忙想解釋,但是話還沒說完,粉臉兒就變成了紅蘋果。
大夥兒互看一眼,全都心知肚明,知道是隊長魅力無窮,不但讓衆多少女芳心暗許,就連這九歲的小女娃兒,竟也被他迷得神魂颠倒,還自願當起小女傭。
張徹一接過紙袋,探手從裡頭拿出球衣,瞧見裡頭簇新的衣裳,兩道劍眉又擰了起來。
“怎麼又是新的?舊的那套呢?”
“呃,那一套、那一套──”她回答得吞吞吐吐,臉兒愈垂愈低。
“也被風吹了?”
最近也不知刮著什麼怪風,不是把他的衣服刮得不見蹤影,就是吹落水溝裡。
他放學回家時,總會看見簇新的衣服,跟一臉愧疚的書眉。
小女孩怯怯的點頭。
“那天風很大,整竿的衣裳都被吹進水溝裡。
我雖然撈回幾件,但是衣料都浸了泥水,根本洗不幹淨。
”她吸吸鼻子,一臉的自責。
“大、大哥,求求你别生氣啊,我另外拿零用錢,替你買了一些新衣服。
别擔心,我不會讓你出錢的,這是我的錯,是我──”愈說愈傷心,她紅唇一扁,臉兒埋進雙手裡,開始嘤嘤啜泣。
眼淚還沒溢出眼眶,那票籃球隊員們已經忙成了一團,全都急著湊上前來,搶著要安慰她,寬厚的大掌在她頭上笨拙的輕拍。
“啊,别哭别哭。
”
“那不是你的錯嘛!”
“是啊是啊,不過是幾件舊衣服,遲早還不是必須扔了?”
“喂,面紙啊!哪個人快拿包面紙過來?”
十來個人高馬大的青年們,為了這個可愛的妹妹,全都亂了手腳,有的為她遞面紙,有的對她又拍又哄,隻求她能破涕為笑。
别說是讓她掉眼淚了,隻要她柳眉一皺,大夥兒的心口就像是給揪住似的,憐愛得不得了。
不同于衆人的緊張,張徹一倒是冷眼旁觀,沒有加入安慰大隊,杵在一旁沒吭聲,淡漠的視線,在那張淚容上遊走,沒放過任何細微的表情。
淩雲雙手交疊,微笑看著隊長。
或許是家中也有個妹妹,對小女娃兒的眼淚,他早已免疫。
“你真的動了肝火?”
“沒有。
”
“既然沒有,為什麼臉色還這麼難看?”他好奇的問道,眼中閃過莞爾。
黑玉似的眸子掃來,瞄了好友一眼。
接著,他沉默的探手,從紙袋裡掏出鐵制的便當盒。
“啊,她還替你作了便當呢!”淩雲贊歎道,順手把盒蓋打開。
“才短短兩個月,她不但摸熟你的喜好,還注意到你的特殊體質,把你不能吃的食物全剔除了。
”
這精心設計的可口菜肴,卻沒能赢得張徹一的感動,反倒讓兩道飛揚的劍眉擰得更緊。
“這也是新的。
”他下了結論,冷銳的視線,牢牢的鎖住無辜的可愛小臉,黑眸的深處,悄悄閃過一抹令人費解的光芒。
這兩個多月來,舉凡衣服、球鞋、課本、毛巾或是漱口杯,隻要是他碰過的東西,都像是被施了詛咒似的,全在持續而迅速的汰舊換新中。
更可疑的是,隻要他開口追問,書眉就搬出各類稀奇古怪的借口,顧左右而言他,或是自責的啜泣,最後再變出嶄新的東西來替換。
隻是,同樣的把戲耍久了,總是會露出馬腳,更何況張徹一敏銳得像匹狼,任何細節都難逃他的雙眼,想騙過他,根本是件不可能的任務。
起了疑窦後,他一改先前的縱容,冷靜的從旁觀察,逐漸發現,那張看來無辜的小臉,在大夥兒不注意時,總會閃過調皮狡詐的笑意。
淩雲挑起眉頭。
“啊,這倒是有趣了,那陣怪風總不會連你的便當盒都吹走了吧?”他莞爾的問道,也察覺出不對勁。
“那些東西都被她藏到哪裡去了?”
“我會查出來的。
”張徹一的口吻很平淡,眼光卻冷戾得吓人。
“你會處罰她?”
“視情況而定。
”
兩個人在一旁交談,而身為主角的書眉,卻渾然不覺,仍靠著楚楚可憐的臉蛋,以及泫然欲泣的模樣,擺布那群充滿愛心的青年們。
看著張徹一的臉色愈來愈難看、眼神愈來愈陰鸷,淩雲在心裡搖頭,望向書眉的眼神,也充滿著同情。
啊,看來,這個小丫頭要倒大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