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給吸住了。
為了要在她的旅伴面前表現得毫無愧色,她慨然承受着暴風雨的折磨。
至于斐利亞-福克,這場台風好象早就在他意料之中,毫不驚奇。
直到目前為止唐卡德爾号一直是向北飛馳,但是快到傍晚的時候,正如他們擔心的那樣,風向整整側轉了二百七十度,南風變成了西北風。
小船的側翼受着海浪的沖擊,船身拼命地搖晃,如果不了解這條船的各個部分結合得有多麼堅固的話,看到它遭受這樣兇猛的海浪沖擊,一定會吓得失魂落魄。
暴風雨随着黑夜的降臨更加猖狂起來。
天黑下來了,天愈黑,航行也就愈加困難。
約翰-班斯比感到非常憂慮,他考慮現在是否應該找個港口停一會,這時他便去和他的船員們商量。
商量好之後,約翰-班斯比就走近福克先生,他對福克先生說:
“先生,我想我們最好還是在沿岸找個港口停一會吧。
”
“我也這麼想。
”斐利亞-福克回答說。
“好,”船主說,“可是在哪個港口停呢?”
“我隻知道一個港口,”福克先生安靜地說。
“是哪個……”
“上海。
”
這個回答,使船主一開始老半天弄不清是什麼意思,不知道這句話的堅定和頑強的含義,後來他忽然明白了,就大聲說:
“好,先生,不錯,您說的對。
向上海前進!”
唐卡德爾号堅定不移地向北航行。
夜黑得實在可怕!這隻小船會不出亂子,真可說是一個奇迹。
它曾有兩次被風浪卷走,甲闆上的船具,要不是有繩子綁牢,早就一股腦兒滾下大海了。
艾娥達夫人雖然萬分疲勞,但是她一聲也不抱怨。
福克先生不止一次跑到她跟前,保護她免于受到兇猛的海浪所造成的危險。
東方又發白了。
這時,暴風雨更象一匹脫缰的野馬,兇狂到了無以複加的程度。
幸虧風向又轉回東南,這一轉變對于航行是有利的。
大海上新起的東南風帶着滾滾的波濤,阻擊着西北風留下的逆浪。
唐卡德爾号就在這狂瀾搏鬥的海浪中重新走上征途。
如果它不是這樣堅固的一條小船的話,在這場波濤相互撞擊的混戰中必然早已被打得粉碎了。
透過濃霧的間隙,從甲闆上不時可以看到大陸海岸。
但是大海上卻連一條船影子也沒有,隻有唐卡德爾号獨自傲然地在海上奔馳。
中午,海空上露出了暴風雨即将過去的景象,随着夕陽西下,這種景象就更加明顯了。
這一場暴風雨持續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卻十分兇猛。
現在,這些疲憊不堪的旅客可以吃點東西,休息一下了。
夜晚,海上相當平靜。
船主命令重新裝起大帆,并将帆面縮到最小限度。
就這樣,唐卡德爾号前進的速度已經非常可觀了。
第二天是11月11日,當太陽出來的時候,約翰-班斯比從海岸的位置看出,小船離上海已不足一百海裡了。
不錯,一百海裡。
可是距離預定的時間卻隻剩下今天了。
今天一天必須走完這一百海裡!福克先生要想趕上開往橫濱的郵船,就必須在今天晚上到達上海。
這場暴風雨耽擱了很多時間,不然的話,現在離上海港口至多不過三十多海裡了。
風勢已大大減弱,但不幸的是推動唐卡德爾号前進的海浪也随着風勢的消煞而變得軟弱無力。
小船上已經張滿了布帆;頂帆、附加帆和外前帆都同時挂起來了,而海水卻在船前漂浮的雜草和碎木片底下輕輕地泛着泡沫。
中午,唐卡德爾号離上海已不足四十海裡了。
要在開往橫濱的郵船啟錨前趕到港口,時間隻剩下六個鐘頭了。
唐卡德爾号上的人都非常擔心。
他們要盡一切可能趕到上海。
所有的人——斐利亞-福克當然除外——全都急得心髒直跳。
按時間計算,小船必須保持每小時九海裡的速度。
可是風呢,卻越來越小!這是一種很不固定的微風,有一陣沒一陣地從大陸上吹來,它掠過了海面,立即飛向不知名的遠方,海上波紋也就馬上随着消失。
這時唐卡德爾号顯得輕盈潇灑,群帆高挂,細密的布篷親昵地擁抱着輕佻的海風。
小船靠着順流海水的推送前進,到了下午六點鐘,約翰-班斯比估計到黃浦江隻有十來海裡了,因為上海離吳淞口至少還有十二海裡。
下午七點鐘,唐卡德爾号離上海還有三海裡。
船主對老天憤懑地罵個不停。
毫無疑問這兩百英鎊的獎金是吹了。
他兩眼直瞅着福克先生。
福克臉上還是毫無表情,盡管他的整個命運也系在這一發千鈞的時刻上……
就在這時,隻見一個又長又黑的煙囪,冒着滾滾的濃煙,出現在浪花翻騰的河道上。
這正是那條準時從上海開出的美國郵船。
“真該死!”約翰-班斯比絕望地把舵盤一推,叫着說。
“發信号!”福克簡單地說。
一架小銅炮拉到船頭上來了。
這座銅炮本來是在大霧裡迷失方向時發信号用的。
銅炮裡已經裝滿了火藥,船主拿來一塊通紅的火炭正要去點燃導火線,這時福克先生說:
“下半旗!”
船旗下降到旗杆的中部。
這是一種求救的信号。
他們希望能被美國郵船看到,這樣就有希望使它改變一下航線向唐卡德爾号開來。
“開炮!”福克說。
小銅炮驚人的轟鳴,響徹在大海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