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出槍的速度稍慢了些,隻幹掉了對方一個人。
李雲龍自信若是換了他,成績也許會好些,這點他是有把握的。
這輩子,生活給了他無數次亮劍的機會,這回恐怕是最後一次了,對手已經手握劍柄,他還不該青鋒出鞘?
當然,這都是李雲龍以前的想法,自從聽了那個老太婆的哭訴後,他的精神就有些恍榴,那白發蒼蒼的老人,那幾個衣衫褴褛、弱小無助的孩子總在他眼前出現,使他感到深深的痛苦和自責,那老人也太冤了,丈夫和兩個兒子都在戰争中犧牲了,惟一剩下的一個兒子竟死在自己的槍下,扔下幾個半大的孩子,真是作孽啊。
他把家裡的存折找出來,連看也沒看上面有多少存款,就命令小吳給老人送去了,就算這樣,也并沒有減輕他的愧疚,一會兒認為自己犯下彌天大罪,成了屠殺老百姓的劊子手,就算槍斃他一千次也贖不了自己的罪。
一會兒又認為自己下令開槍沒什麼錯,那些造反派也實在太混蛋了,他們動槍動炮的把城市打個亂七八糟,死傷了這麼多無辜平民,最後發展到沖擊軍事機關,甚至向軍隊開火,而且一上手就往死裡打。
十八個戰士啊,就這麼送了命,他們的父母就不覺得冤?人家把好好的孩子送來當兵,誰想到沒死在對敵戰場上,倒死在這些混蛋的造反派手裡了,換上誰當這個軍長,當時能忍得下去呢?
他左思右想陷入極度矛盾之中,這次流血事件的發生,細想起來,似乎誰都沒錯。
群衆響應領袖的号召起來造反,又在“文攻武衛”的口号下,捍衛“文化大革命”的勝利成果。
老百姓本來挺安分的,沒打算造反,是黨讓他們造反的,聽黨的話這好像沒錯。
而軍隊也沒錯,軍隊的職責是保衛國家,維護社會安定,在遭到武裝攻擊時必然要還擊。
那麼,誰都沒錯,錯在誰呢?李雲龍的腦子轉不來了,這個問題似乎深了些,他搞不清楚。
最後。
李雲龍仰天長歎:“算啦,誰都沒錯,就算錯在我李雲龍吧,這顆腦袋雖說不太值錢,好歹也值十萬大洋,這是鬼子定的價。
要是摘了這顆腦袋就能以謝國人,我李雲龍倒沒什麼舍不得的。
”
他解下手槍扔進抽屜,徹底放棄了效法葉戈羅夫元帥的打算,那些執行命令的戰士也夠無辜的,何必跟他們過不去。
他面色平靜地向警衛員小吳吩咐道:“今天去司令部開會,你不要帶任何武器。
”
小吳馬上抗議道:“1号,這違反規定,我的職責是保衛首長安全,不帶武器怎麼行?”
李雲龍眼一瞪:“哪兒這麼多廢話?執行命令!”
當李雲龍和小吳走進司令部大門時,機警的小吳馬上就發現情況不對,怎麼站崗的衛兵都是生面孔?軍部警衛營的戰士小吳幾乎沒有不認識的,今天怎麼一個都不見了?小吳是個老警衛員了,在軍區警衛處受過全套警衛訓練,他頭腦靈活反應極快,暗叫聲:不好。
便下意識地用手去摸槍。
李雲龍大步走着,淡淡地說:“摸什麼,你沒帶槍,不要亂動,你聽說過鴻門宴的故事嗎?”
反應靈敏的小吳一下子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他眼淚奪眶而出,低吼道:“1号,您為什麼不讓我帶槍?我那長短家夥要帶來,他們二三十人也甭想近身,我不管他是誰,誰要動您,就是天王老子我也敢于他一身窟窿。
”
李雲龍說:“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管,這不關你的事,你少瞎攙和。
”
司令部會議室的長方會議桌前坐滿了人,李雲龍平時坐的位置被政委馬天生占了。
會議桌的另一側孤零零的放着一把椅子。
李雲龍冷笑了,娘的,連老子的座位都給占了,那把椅子八成是給我留的。
他偏不坐那把椅子,而是穩穩站住,安詳地看着馬天生。
北京來的特派員姓黃,他穿着一身嶄新的綠軍裝,領子上綴着紅領章,戴着一副寬邊黑框的眼鏡。
李雲龍一眼就看出來,這人根本不是軍人,他穿什麼也沒用,一身副三号軍裝穿在他身上還晃當,整個是個排骨架子。
那個年代的中國一切都亂套了,在台上的人誰都可以穿軍裝,不管有沒有軍籍,就連姚文元、王力、戚本禹等和軍隊八杆子打不着的文人也一人鬧身軍裝穿穿。
中央領導人一旦全體出動,整個一片綠軍裝,以緻很多外國人以為中國是軍人政府當家。
黃特派員的真正身份是中央**調查組組長,之所以稱為調查組,這是個策略問題,來時稱調查組免得打草驚蛇,一旦人抓到,調查組就自動轉為專案組了。
因此,黃特派員的身份和欽差大臣近似,說話自然是一言九鼎。
此時,他扶扶眼鏡,仔細打量着李雲龍,離京之前,他特地從總政幹部部調來李雲龍的檔案,對他的經曆和性格做了仔細研究,他知道李雲龍可不是幾句話就能吓唬住的人,對付這種性如烈火的職業軍人一點不能馬虎。
他和馬天生做了相應準備,從軍區抽調了一個警衛連替換了忠于李雲龍的軍警衛營,還抽出幾個手腳利索、膀大腰圓的戰士埋伏在軍用地圖的帳幕後面。
李雲龍大聲向馬天生打招呼:“馬政委,我李雲龍來赴宴了,請帳下的刀斧手準備,咱們開始吧。
”
馬天生微微一笑:“你過慮了,老李,我不是項羽,也沒人給你擺鴻門宴。
今天是中央**小組派來的調查組找你談話,我看你還是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