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動,他隻是呆呆地坐着,好像身邊根本沒影兒這個人。
影兒慢慢地将他扳倒,極其溫柔地親吻他,吻他的眼睛,他的嘴唇,吻他的胡茬,他的脖頸,吻他的心口……
影兒的吻,就像一隻柔軟潤濕的小手,在撥動他的心弦。
風淡泊重新恢複了信心,他感到了一種活潑的力量,正在體内瘋長。
影兒晤了一聲,不顧一切地吻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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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兒睡着了。
風淡泊癡癡地靠在床上,抱着影兒沉甸甸的身子,一動不動,生怕驚醒了她。
影兒隻有在睡着之後,才像個漂亮又乖的好女孩兒。
風淡泊默默地俯視着她滿是血絲的豐潤的柔唇、淩亂的烏發、裸露着的胸脯和腿,腦中一陣陣迷惘,似乎不知道已發生了什麼。
可影兒就睡在他懷裡,他又怎麼能否認呢?
如果柳紅橋知道風淡泊和影兒之間已經發生的事情,他會怎樣呢?暴跳加雷?無奈地默認?還是欣喜?
風淡泊不知道。
可風淡泊知道一點,那就是柳依依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殺了他,将他“分屍”。
而且,如果柳依依分不了他的屍,他就得忍受各種各樣的輕蔑和鄙視。
他後悔嗎?
風淡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後悔,是不是應該後悔。
但他知道,世上根本就沒有治後悔的藥。
那麼,他該怎麼辦呢?
影兒動了一下,咂了咂嘴,纏綿不清地道:“大哥哥—一”
或許她已夢見了他。
風淡泊心中湧起了一陣酸楚和羞愧:“風淡泊啊風淡泊,世上有影兒這樣的姑娘敬你愛你,而且把一切都給了你,你哪怕就真的為她而死,又有什麼可遺憾的呢?”
他突然一陣猛搖,将影兒搖醒。
影兒不滿地努力睜開眼睛,嗔道:“幹什麼嘛!讓我睡,我要睡覺。
”
風淡泊凝視着她的眼睛,喃喃道:“影兒,好影兒,影兒……”
影兒的眼睛漸漸亮了。
她猛地将臉兒理進他懷裡,小手狠狠地捶他的肩膀,哭道:“你現在才……現在才喜歡影兒,現在才……”
風淡泊擁緊她,反複地念道:“影兒,影兒……”
淚水已不知不覺間流了滿面。
門外突然一聲異響。
影兒的身子一下僵住。
風淡泊忙悄聲道:“别害怕,我去看看。
”
可風淡泊無法起身,影兒正壓着他,面兒相貼,腿兒相纏。
又一聲異響,似是夜鳥破空之聲。
影兒輕輕支起身,滑魚一般溜下床,飛快地扯起一條薄毯,裹在了身上。
風淡泊穿好衣裳,悄悄掩到門後,示意影兒準備好,影兒蒼白着臉,點了點頭。
風淡泊猛地拉開門,影兒雙手連揚,六柄柳葉匕沒入了門外的黑暗之中。
風淡泊也已随着沖出。
月華如水,小院裡空無一人。
影兒那間房的門卻開着,在夜風中晃動,一聲聲吱啞。
影兒偎過來,嬌軀亂抖:“大哥哥,影兒怕……大哥哥抱影兒,影兒怕。
”
風淡泊抱起影兒,回到自己房中,将房門拴好,他的心跳很快。
人總是怕鬼,雖然鬼未必存在。
但人害怕孤身一人置身于黑夜,卻是千真萬确的。
走夜路的人喜歡唱歌,就是為了給自己壯膽。
影兒死死抱住他,不住顫抖:“大哥哥,影兒怕……”
風淡泊當然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其實影兒平日裡膽子很大,可今晚卻似變了個人。
是不是因為她已找到一個堅實的肩頭?
是不是每一個女孩子在有一個堅實的肩頭可以依靠後,就會變得更脆弱、更膽怯、更嬌柔呢?
影兒在他強壯的懷抱裡嗚咽:“大哥哥,欺負影兒呀,。
”
于是他開始“欺負”她,他知道影兒是吓壞了。
但他的耳朵一直豎着,聽着外面的風聲。
長夜無眠。
風淡泊擁着影兒,默默靠在床上,等待着黎明。
影兒嬌弱無力地偎着他,不時用小臉輕輕蹭着他的胡茬,用小手在他心口胡亂畫着什麼,柔唇不時微微顫動着,從胸腔不時發出低得無法聽清的呼喚。
“大哥哥……噢……大哥哥……”
風淡泊聽見了,但沒有回答,影兒的呼喚是給她自己聽的,不需要回答。
風淡泊又感到了那種茫然——就像在野地裡迷了路一樣。
他的手一直在輕輕緩緩地撫着影兒的秀發、影兒的額頭、眉毛、鼻子、嘴唇、耳朵,撫着影兒的肩頭,……他不是沒有感覺到她胴體的溫暖,不是沒有感覺到她胴體的呼喚和響應,也不是沒有感覺到自己如水的柔情在心中蕩漾。
但他感到茫然。
他覺得自己是在夢中,而夢中的東西據說都不是真實的。
影兒雖然正實實在在地貼緊他,他還是覺得,這不是真的。
影兒就像她的名字那樣,不可琢磨,無法把握,正如你想握一把月色,你握住的卻是你手掌的陰影。
風淡泊感到一種淡淡的悲涼。
他不知道,這時候感到悲涼,是不是忘恩負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