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想實現的目眩中,她懷著愛意想著那些組成偉大家族的每一個人,構成其中的秘辛、傳承與親近感。
對她來說這一刻才是永恒,她看不到環繞周圍的不朽者,她的同類們身陷於詭谲的永恒靜止。
真實世界的某些東西展現出無比的生命,對她而言可能是勾動起哀傷、恐怖與最美好愛意的事物。
在這時候,自然與超自然的可能性終於平等地連接,以同等的力量。
不朽者的所有奇迹也無法遮去這單純年表的光彩。
偉大的家族。
她的雙手仿佛以自己的意志舉起來,光線照在她手腕上載著的、馬以爾送她的銀手镯,她沉默地将手掌擱在牆上。
上百個名字悉數收覆在她的掌心内。
“這也是目前遭受到威脅的一部份。
”馬瑞斯說著,聲音被哀傷軟化,眼睛還是看著地圖。
她訝異於某個聲音可以如此宏亮而柔和。
不,她想著,沒有人會傷害偉大家族。
沒有任何人可以傷害偉大家族!
她轉向瑪赫特,後者也望向她。
潔曦想著,我們就是漫長線頭的兩端,我與瑪赫特。
某種強大的痛苦使潔曦發狂。
試想看看,被驅離所有真實的事物是難以避免的,但是如果說所有真實的事物都可能被掃蕩殆盡,那卻是無法忍受之事。
在她待在泰拉瑪斯卡的歲月,曾經目睹精靈與難以平息的鬼魂、可能吓壞人們的頑皮鬼靈、能夠無意識說出異類語言的超能力者。
她向來都知道超自然事物永遠無法讓自然動搖,瑪赫特真是對極了。
超自然之物與自然完全無關,而且無法幹涉自然。
然而這些都要在這時候被撼動地基,非真實已然真實化。
置身於這間房間真是古怪得很,而且也不可能對這些不朽者不為所動的身形說:不,這不可能發生。
那個被稱呼為“母後”的東西從帷幕的另一端醒來,早就将她與人類分離開來,而且觸摸到千萬人類的靈魂。
當凱曼看著她的時候究竟看到什麼?仿佛他很了解她似的。
難道他透過潔曦看到自己的女兒?
“是的,”凱曼說:“我的女兒。
不用害怕,瑪凱會來到這裡完成她的詛咒,偉大家族還是會繼續傳承下去。
”
瑪赫特說:“黨我知道母後複蘇時,原本并不知道她要這麽做。
我無法真正質詢她:她毀去自己的後代,銷毀從她身上蔓延的邪惡——凱曼、我自己,以及所有基於孤寂而制造新同類的不朽者。
我們有權利活下去嗎?我們有權利享用這不朽的生命嗎?畢竟我們是意外的産物,恐怖的化身。
縱使我貪婪地渴望自己延續生命,無比地渴望,但我無法理直氣壯地指控她不該屠殺這麼多同類——”
“她會屠殺更多!”艾力克氣急敗壞地說。
“如今就連偉大家族也遭受到威脅。
”瑪赫特說:“世界是屬於人類的,而她卻計劃要再造一個給自己。
除非……”
“瑪凱會來的,”凱曼帶著最單純的笑容說:“她會完成那個詛咒。
是我害得她變成那樣,所以她會來終結我們全體的詛咒。
”
瑪赫特的笑容大不相同,那是個悲傷、溺愛,以及帶著怪誕冷意的笑。
“你這麽相信表裡一緻的對稱性啊,凱曼。
”
“我們每一個都會死!”艾力克說。
“必然有某種方法,能夠殺了她也同時讓我們存活。
”卡布瑞冷酷地說:“我們得想出個計劃來。
”
“你無法改變預言的。
”凱曼低聲說。
“凱曼,如果我們在漫長的時間當中學到些什麼,那就是既沒有命運也沒有預言這等事。
”馬瑞斯說:“瑪凱之所以會來是因為她想要來,也可能因為那是她現在唯一想做或能做的。
但那不表示阿可奇不能夠防衛自身。
難道你以為母後不知道她已經複起!母後會不知道她孩子們的夢?”
“但是預言能夠自我實現,”凱曼說:“那就是它們的神奇之處。
迷魅的力量就是意志的力量,你可以說在那些黑暗世紀我們就是有本事的心理學家,我們會被他人的意志藍圖所殺;至於那些夢境,馬瑞斯,那些夢境隻是偉大設計的一部份罷了。
”
“不要說得好像已經辦到了似的,”瑪赫特說:“我們還有另一個強大的工具:理智。
我們能夠使用理智,畢竟這東西也能夠講話啊。
她了解别人的言語,或許我們能夠使她——”
“噢,你真的瘋了!”艾力克說:“竟然想要跟那個環遊世界、焚化自己後代的東西談話!”随著時間的流逝,他愈來愈害怕:“這個隻會唆使無知女人去叛亂她們男人的東西,怎可能知道理性?她隻知道屠殺、死亡與暴力,你自己也講過那是她唯一理解的事物。
瑪赫特,有多少次你告訴過我,我們隻是朝著更完全的自己邁進。
”
“我們沒有人想要死啊,艾力克。
”瑪赫特耐心地說,但她似乎被什麽聲音占去心神。
就在同一瞬間凱曼也感受到了,潔曦試著要從他們身上觀察出自己理解到的現象。
接著她發現馬瑞斯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艾力克吓呆了。
她訝異地發現馬以爾反而瞪著自己看。
他們都聽到某種聲音,這就是為什麽他們的眼睛随之移動,嘗試要吸收聲音并且捕捉它的來源。
突然間艾力克說:“年幼者最好到地下室去避一避。
”
“沒有用的。
”卡布瑞說:“更何況我想要待在這裡。
”她無法聽見聲音,但還是竭力傾聽。
艾力克轉向瑪赫特:“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