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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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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變成了俄國的攻勢,僅以土地為例,其損失從此便一發而不可收拾。

    美國和加拿大的部隊在西西裡島東南岸登陸,希拉庫斯[6]、卡塔尼亞[7]、墨西拿[8]、陶爾米那[9]的陷落,這些消息讓我們目瞪口呆,我們懷着恐懼和妒忌參半的心情體會到,無論是從好的意義上,還是從壞的意義上來講,我們恐怕都是沒有能力再去做到下面這一點了,即還能夠像一個正常的國家那樣,這個國家的精神狀況尚允許這個國家從一系列駭人聽聞的失敗和損失中得出一個符合理性的普遍結論,從而想辦法擺脫控制其的那個大人物,以便在稍後的時候,當全世界向我們提出要求的時候,我們保證能夠滿足,對于這一點我們恐怕是再也沒有能力去做到的了,這種明确的感覺滲透到我們的每一個毛孔,然而,無條件交出,要我們答應這個要求,這種深重無邊的苦難,這對于我們而言,也未免太高不可攀了點吧,這代價也未免太過昂貴了點吧。

    是的,我們是一個截然不同的、反對理性和普遍的、具有強烈的悲劇性心靈的民族,我們的愛屬于命運,任何一種命運,如果隻有一種的話,哪怕它就是用衆神的晚霞點燃上蒼的毀滅! 莫斯科人在我們的糧倉——烏克蘭境内挺進,我們的部隊靈活地退到第涅伯河一線,與其說是這些重大的事件伴随着我的工作,倒不如說是我的工作伴随着這些事件。

    連日來,這條防線似乎也被證明是難以堅守的,盡管我們的元首匆匆趕來督陣,奮力制止這種情況的發生,隻聽他一語道破天機,呵斥這是“斯大林格勒恐懼症”,命令不惜一切代價守住第涅伯河一線。

    這樣的代價,任何的代價,全都付出了,全都是白搭;報紙上所說的這股紅色潮流,它還将湧向何方,流到哪裡,這個問題就隻有留待我們那原本就愛荒誕、喜離奇的想象力去回答了。

    因為,德國本土可能成為我們所發動的衆多的戰争中的一個戰場,這的确屬于幻想的範疇,也有悖于所有的安排和預見。

    二十五年前,我們有意識地在那最後的關頭避免了這種情況的發生,可是現在,我們越來越悲壯和英勇的精神狀态似乎不再允許我們去承認失敗,我們是不撞南牆不回頭。

    謝天謝地,從東邊蜂擁而來的毀滅要想抵達我們的國家,這中間尚有很長的路程要走,我們可以做好準備,暫時先在這條戰線上忍受一些屈辱,為的是用更加頑強的力量來保衛我們的歐洲生存空間,抗擊德國秩序的西方死敵們。

    這次對我們美麗的西西裡島的入侵根本不能證明敵人也有在意大利全國立足的可能。

    不幸的是,這一點已經有了成為可能的可能,而上周在那不勒斯爆發的那場呼應盟軍的共産黨起義,使得這座城市似乎不再值得德國軍隊一呆,于是,我們就在徹底搗毀圖書館并在郵政總局放置一枚定時炸彈之後,昂首挺胸地撤離該城。

    此間,人們議論紛紛,海峽裡進行的入侵演練據說是用船隻作掩護的;居民們,雖然不讓這樣做,但他們還是會禁不住在自己心裡犯嘀咕:發生在意大利的事情會不會有可能繼續向這個半島上蔓延,會不會也事與願違地在法國或者别的什麼地方發生,盡管按照規定,我們必須相信歐洲城堡的固若金湯。

     不錯,亨特普佛特勒爾閣下是對的:我們已經毫無希望可言了。

    我要說的是:這場戰争已經是毫無希望可言了,然而,這并不僅僅隻是意味着一場毫無希望可言的戰役,它實際上意味着,我們是毫無希望可言的了,毫無希望可言,我們的事業和靈魂,我們的信仰和我們的曆史。

    德國完了,它就要完了,一場不可名狀的崩潰,經濟的、政治的、道德的和精神的,一句話,無所不包的崩潰,它正在現形——我是多麼願意自己沒有盼望過這種即将來臨的兇險啊,因為那是絕望,是瘋狂。

    我是多麼願意自己沒有盼望過它的到來啊,因為,我對這個遭受厄運的民族懷有無比深厚的同情,懷有悲痛欲絕的憐憫,而隻要一想起他們十年以前的振奮和盲目的熱情,那種抗争,那種覺醒、爆發和轉變,那個所謂純潔化的新起點,那種種族的再生,這種看似神聖的陶醉,攙雜了大量的野蠻行徑,大量的草菅人命的卑鄙無恥,大量的以亵渎、折磨、侮辱為樂事的肮髒趣味,其虛僞性昭然若揭,而且,這其中所隐藏着的戰争的殺機,全部的戰争的殺機,明眼人一看便知——隻要一想到這些,我的心頭便會一陣陣發緊,因為,那時對信仰、熱情和曆史沖動所進行的巨大投資現在即将随着一場史無前例的破産而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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