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裡禁不住顫抖了幾下。
阿飄從身後給他披上一件衣服,令他感激。
他想到了故鄉的夫人蘇元芳。
她也常常在夜半給自己披上一件衣服,他卻從未心存感激過,一絲負疚襲上心頭。
他回頭看看阿飄,她正撲閃着眼睛有些羞色地望着自己,當她看見他眼底分明有一束特殊的飽含愛意的溫柔之光,心兒便快活地跳起來。
菊花已經開了,他倆就在花叢邊說着閑話,冒辟疆思緒卻繞過了對蘇元芳的懷念,董小宛像一道閃電劃過長空似的穿過他的腦海。
哎呀呀!怎麼這些日子忘記了她呢?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麼樣?自己不得已誤了佳期之約,她會不會誤解?如果再見到她,她的溫柔還會有嗎?她會不會愛上别人呢?她想象董小宛正和某個男人幽會時剛好被自己撞見,他該怎麼辦?他會不會痛苦得大聲喊叫,像一個失去靈魂的人?
阿飄正詫異于他雙眼茫然的神色,他伸手狠狠掃過菊花叢,花掉了幾朵。
他的手掃在隐蔽的花叢中用來支撐花枝的木棒上,木棒上的刺弄傷了他的手指,幾顆黃豆大的血珠冒了出來。
阿飄“啊”了一聲,搶過他的手,将他流血的手指放入手中握住,惬意地為之包紮,冒辟疆低頭望着她。
跳進愛情的火坑前女人總是無限溫柔的。
她的嘴唇在他的臉頰上溫暖地滑動,雙手撫摸着他的背脊。
崇祯皇帝摟着懷中的田妃,她的身軀總是像燙手的水一樣柔軟,連日讀得他頭痛的奏章此刻煙消雲散。
田妃吻着她心愛的帝王,内心激動,雙眼閃動着淚光。
快十天了,聖上都沒親過自己,籠罩在她心頭的失寵的恐懼也煙消雲散了。
雲收雨斂之後,幾個宮女用香湯替他倆擦洗身子。
崇祯在香榻上瞧着赤身**俯身琴上的田妃,她正彈着皇上親作的五首《訪道曲》。
優美的琴音在承乾宮的彩色畫梁上繞來繞去,餘音不止。
崇祯看見她的豐乳随着手指的翻飛在微微抖動,**上滲出了一滴細密的乳汁,在燭光中閃耀着寶石般的光芒。
田妃暗暗觀察着皇上的臉色,希望着趁他高興之機進言相勸。
連日來,東閣大學士魏演不斷朝宮中送來稀世珍寶,請田妃相機進言讓皇上下達鼓勵商業的诏書,這樣練饷奇缺的情況就會因為有衆多商販納稅而得以解決。
她正思索着,崇祯忽然歎了口氣。
“陛下何故長籲短歎,臣妾可以分憂嗎?”
“近日朝廷之上盡是些和商業糾在一起的奏章,令寡人頭痛。
偏偏東閣大學士魏演又大放狗屁,要我改了祖宗法度,鼓勵經商棄農。
唉!朝中百官不知怎麼了!”
田妃本想替魏演說幾句,聽聖上對他頗有微詞,慶幸自己沒開口,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範丞相夜觀天象,發覺文曲星無比的明亮,心裡歡喜不已,看來時機已經成熟。
自己登科及第以來,他始終認為自己是文曲星下凡,便叫管家請冒辟疆到書房來見。
冒辟疆剛在房内為阿飄寫了一幅字,寫的是一首漢詩:“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可憐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他的本意是懷念董小宛。
阿飄卻認為是在贊美自己,心裡美滋滋的。
聞說丞相召見,他慌忙整整衣衫朝書房走去。
他隐約感到期待已久的重大時刻正在來臨,這是他一生做的真正的大事。
範丞相讓他免禮坐定,然後從抽屜中取出一張寫滿字的紙。
說道:“賢侄,你知道,為了令父的安危,必須徹底鏟除魏演老夫。
你等待的機會終于來了。
”
冒辟疆激動不已,“全聽丞相吩咐。
”
“你趕快按我給你歸納的要點寫一份奏章。
”範丞相邊說邊遞過那張紙。
“文章要寫得優美,令人讀起來輕松。
言語能不能指中要害無所謂,辭藻一定要華麗。
”
“這個小侄寫起來易如反掌。
”
“我相信你有此才能。
寫完之後,我幫你推敲一二,然後再告訴你怎麼去面聖。
”
“全賴丞相安排。
”
“好吧,事不宜遲,馬上就寫。
”
冒辟疆告退而出。
剛出門,範丞相又叫住他再次叮囑道:“限三天完成。
千萬記住優美華麗。
”
冒辟疆太激動了,站在桌子前面,提着一支狼毫,對着一張柔軟的宣紙卻一個字也寫不出來,心裡暗暗焦急,越急越寫不出,這種現象持續到第二天午後,阿飄笑吟吟步入房中,他激動的心才得以緩和,詞句如山泉湧流而出,傾瀉在白白的宣紙上。
阿飄在一旁替他不停地磨一硯香墨。
與其說這是一篇奏章,還不如說這是擊向魏演的重錘,他分明看到東閣大學士的寶座已被擊得粉碎,魏演如一堆黃沙流瀉于地。
崇祯皇帝在田妃懷中甜蜜地消受着時光,靈感大發,又自作了一首《靈仙曲》。
田妃當即為他演奏。
悲秋之聲,感人淚下。
崇祯歡喜不已,和田妃一起把玩到天明。
田妃伏在他的背上耳語道:“陛下,今天是不是臨朝的日子?”
“對、對、對,我差點忘了。
快,該早朝了。
”
宮女、太監們一陣忙亂,崇祯皇帝便裝扮齊整上了龍辇,興緻極好,一路朝金銮殿而去。
一時間鐘鼓齊鳴,聲動皇宮,宮中松柏之上栖集的仙鶴聞聲驚飛,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