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官兒,隻怕到藩司就算頂頭了。
”
聽得這話,升允心裡才比較舒眼。
跪安退出,一面照料車馬,一面等候消息。
不久,軍機處就傳出來一道明發上谕,說是“此次回銮,疊經谕令沿途地方官,于一切供應,務從儉約,并先期行知定數。
内監人等及扈從各官,亦均三令五申,不準稍有擾累情事,朝廷體恤地方之意,已無微不至。
乃該署縣夏良材于應備供應,漫不經心,借口搪塞,多未備辦。
所有随扈官員人等,不免枵腹竟日,殊屬不成事體。
以誤差情節而論,予以革職,實屬咎有應得。
朕仰承慈訓,曲予優容,着加恩改為交部議處,升允自請議處,着從寬免。
”
正看到這裡,發覺眼前有人影晃動,擡頭一看,氣就來了,是夏良材。
“夏大老爺,”升允繃着臉說:“該給你道喜吧?”
“都是大人成全!”夏良材跪下來道謝:“如果不是大人代求,縣裡不會這麼便宜。
”
“不是,不是!你别弄錯。
”升允亂搖着手說,“我沒有替你求情,你用不着謝我,你該去謝你的同鄉李大人,他的前程讓你兩萬七千兩銀子賣掉了!”
此言一出,夏良材面如死灰。
升允到此才算胸頭一暢,長長地舒口氣掉頭而去。
※※※
兩宮到達鄭州,接到電報,李鴻章病殁。
追念前勞,慈禧太後痛哭失聲。
第二天召見軍機,拟定撫恤的上谕:“大學士一等肅毅伯直隸總督李鴻章,器識湛深,才猷宏達。
由翰林倡率淮軍,戡平發撚諸匪,厥功甚偉,朝廷特沛殊恩,晉封伯爵,翊贊綸扉,複命總督直隸,兼充北洋大臣,匡濟艱難,輯和中外,老成謀國,具有深衷。
去年京師之變,特派該大學士為全權大臣,與各國使臣妥立和約,悉合機宜。
方冀大局全安,榮膺懋賞。
遽聞溘逝,震悼良深!李鴻章着先行加恩照大學士例賜恤,賞給陀羅經被,派恭親王溥偉帶領侍衛十員,前往奠醊,予谥文忠,追贈太傅,晉封一等侯爵,入祀賢良祠,以示笃念荩臣至意。
其餘飾終之典,再行降旨。
”
“李鴻章留下來的缺,奴才等公同拟了個單子在這裡,請旨簡放。
”榮祿将一張名單,呈上禦案。
這一次慈禧太後就不再讓皇帝先看了。
名單上拟的是:“王文韶署理全權大臣。
袁世凱署理直隸總督;未到任前,命周馥暫行護理。
張人駿調山東巡撫。
”看完,慈禧太後說一聲:“就這樣辦。
”卻緊接着又問:“皇帝有什麼意思沒有?”
名單遞給皇帝,一看袁世凱又升了官,心裡非常難過。
盡管整日無事,拿紙筆畫一隻烏龜,背上寫上“袁世凱”的名字,消遣完了又撕掉,何嘗能消滅得胸中的這口惡氣?
既然慈禧太後已作了裁定,他還能說什麼?隻言不發将名單遞了給榮祿。
慈禧太後卻還有話:“這山東藩司張人駿,可是張之洞一家?”
“不是張之洞一家。
張之洞是南皮,他是豐潤。
”
“張佩綸不是豐潤嗎?”
“是!”榮祿答說:“張人駿是張佩綸的侄子。
”
“原來他們是叔侄!”
聽慈禧太後有惘然若失之意,仿佛懊悔做錯了一件事,榮祿知道是因為她對張佩綸還存有惡感的緣故,覺得不能不替張人駿稍微解釋一下,免得已籌劃好了的局面,有所破壞,又得費一番手腳。
“張家是大族,張人駿年紀比張佩綸大。
他是同治七年洪鈞那一榜的翰林,張佩綸比他還晚一科。
”
“喔!”慈禧太後問:“他的官聲怎麼樣?”
“操守不壞。
”榮祿又說:“如今大局初定,袁世凱調到直隸,張人駿由藩司坐定,駕輕就熟,比較妥當。
”
“這話也是。
就這樣好了。
”慈禧太後又問:“奕劻那天可以到?”
“大駕到開封,他亦可以到了。
”
※※※
兩宮與奉召而來的慶王奕劻都是十月初二到開封的。
慶王于中午先到,兩宮早晨八點鐘自中牟縣啟跸,中午在韓莊打尖,下午四點鐘駕到行宮。
開封行宮,已預備了好幾個月,加以經費充裕,所以比西安行宮還來得華麗寬敞,已頗有内廷氣象。
慈禧太後看在眼裡,胸懷為之一暢,但一到見了慶王奕劻,卻又忍不住垂淚了。
“宮裡怎麼樣?”
“宮裡很好,一點沒有動。
”奕劻答說:“奴才當時奉旨回京,聽說各國軍隊分段駐兵,大内跟後門一帶歸日本兵管,奴才随即派人去找日本公使,跟他切切實實交涉了一番。
總算日本公使很尊敬皇太後、皇上,跟奴才也還講交情,所以看守得很好。
各國兵弁進宮瞻仰,定有章程,不準胡來,人到乾清門為止,不準再往裡走了。
”
這番“醜表功”,大蒙贊賞,“真難為你!”慈禧太後說:“當時京城亂糟糟,我實在不放心你回去,可是除了你,别人又料理不下來!”
慶王奕劻少不得還有番效忠感激的話。
然後接談李鴻章,談京中市面、洋人的情形,當然,最要緊的是談各國軍隊的撤退。
“皇太後萬安!”奕劻用極有把握的語氣說:“自和約一畫押,各國使臣的态度都改過了,對我皇太後,皇上仍如從前那樣,十分尊敬。
銮駕到京,不但洋兵早已撤退,各國使臣還會約齊了來接駕。
”
這是慈禧太後極愛聽的話。
各國使臣來接駕,當然是件有面子的事,而更要緊的是,這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