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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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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前門外東河沿、大栅欄、八大胡同走了一遍,直到午夜方回。

     第二天果然下了上谕:“近聞沿江沿海,暨南北各省設有政聞社名目,内多悖逆要犯,廣斂資财,糾結黨羽,托名研究時務,陰圖煽亂擾害治安。

    若不嚴行查禁,恐複敗壞大局,着民政部,各省督撫,步軍統領,順天府嚴密查訪,認真禁止,遇有此項社夥,即行嚴拿懲辦,勿稍疏縱,緻釀巨患。

    ” 趙秉鈞一看有“嚴拿懲辦”的字樣,随即下令,遇有談論國事,鼓吹立憲而行迹可疑的陌生人,先逮捕了再說。

    可惜,他晚了一步,湯覺頓與各省請願代表,都在這天上午,拿着王照所送的車票,上了南下的火車,即有少數逗留在京的,亦以接到警告,及早躲到親友那裡,深居簡出,噤若寒蟬,趙秉鈞的部下一無所獲。

    不過,大老們的耳根倒是清淨了,因為各省請願之事,就此無疾而終。

     話雖如此,應該交代的表面文章,仍舊密鑼緊鼓地在趕工,八月初一那天,終于頒發了一道煌煌上谕,明定籌備立憲期限為九年,也就是在光緒四十二年頒發憲法。

    同時在這道上谕中,公布了“憲法大綱”、“選舉法要領”,以及“議院未開以前,逐年籌備事宜清單”。

    憲法大綱中首列“君上大權”,共計十三款。

    第一款:“大清皇帝統制大清帝國,萬世一系,永永尊戴,”第二款:“君上神聖尊嚴,不可侵犯。

    ”此外,立法、召集會議、用人、軍事、外交、财政諸大權,統歸君上,不受幹涉。

    唯一有些微憲法意味的一款是:“司法之權,操諸君上。

    審判官本由君上委任,代行司法,不以诏令随時更改者,案件關系至重,故必以已經欽定法律為準,免涉紛歧” 盡管歸政于民,有名無實,但畢竟立憲有了期限,當國的大老可以松一口氣了。

    尤其是慈禧太後,真有如釋重負之感,因而興緻顯得特别好。

    宮眷的情緒完全視“老佛爺”的喜怒愛憎為轉移,兼以時入仲秋,桔綠橙黃,一年好景之始,樂事正多,轉眼慈聖萬壽,更是好好熱鬧一番。

     “人生七十古來稀!過了七十,就該年年做生日。

    何況是皇太後,更何況立憲有期,太平在即。

    ” 内務府的這一論調,流傳得很廣,在内廷行走的人,無不津津樂道,但有件事頗生争議。

    這年慈禧太後萬壽,有個往年所無的點綴:西藏黃教的達賴喇嘛,将攜帶着大批珍貴的貢品,趕在萬壽期前入觐。

    在乾嘉以前的盛世,這是常事,自道光至今,外患内亂頻仍,時世不靖,道路修阻,達賴及班禅入觐之事,久已停止,如今複舉,正見得盛世将臨,所以很熱中于這件事。

     可是李蓮英卻屢次谏阻,他的理由是誰都想不到的,說是故老相傳,皇帝與達賴同城,必有一方不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是說,皇帝有病,怕達賴來了,會有沖克?” “是!”李蓮英直答說:“不然何必降旨各省薦醫生?” 慈禧太後默然。

    從回銮以後,她就漸漸發覺,李蓮英很衛護皇帝,現在聽他這話,更是效忠皇帝的明證。

    不過,她也知道,李蓮英跟榮祿一樣,不管怎麼樣,是不會背叛她的,别人擁戴皇帝就會結了黨來反對她,而李蓮英決不會!而細細一想,他亦沒有錯,皇帝的病,若能痊愈,自己仍舊是太後,倘或不起,且莫說立了幼主又得有好幾年的辛苦操勞,而且太皇太後畢竟隔着一層,大權多少要分給皇後,總不如全握在自己手裡來得好。

     于是她說:“你是那裡聽來的怪話!皇上還能讓個喇嘛克死?若說有個人不利,也必是不利于達賴。

    ” 李蓮英适可而止,不再往下說了。

    慈禧太後卻想起一件事,達賴早就到了山西,駐錫五台山,六月初将由山西巡撫,一指派妥人,護送來京。

    至今兩月,何以未到? 第二天問起軍機,此事歸世續主持,便由他答奏:“六七月裡天熱,帶來的貢品又多,一路調撥夫馬,種種不便,所以等到涼秋入觐。

    ” “現在不是秋涼了嗎?” “是!也快動身了!好在山西離京不遠,隻要一動身就快了。

    ” 他沒有說真話。

    真相是達賴不願入觐了!因為他對陛見的禮制有意見。

    照禮藩部的拟議,達賴見了皇帝,跟任何臣工一樣,必須磕頭,而達賴自視甚高,以“國師”自居,不願向皇帝行跪拜大禮,故而遲遲其行。

     如今慈禧太後催問,而萬壽又快到了,世續不能不找禮藩部想法子搬弄達賴進京。

    當下決定,好歹騙他到了京裡再說,因而由軍機處密電山西巡撫,敦勸達賴起程,禮制上總好商量。

     達賴被勸動了,決定一過中秋就動身。

    那知又橫生波折,“西藏番僧,聯名呈訴趙爾豐枉殺多命,毀寺掠财。

    ”番僧就是喇嘛,達賴得知此事,自然又觀望了。

     原來西藏的政教糾紛,頗為複雜。

    當黃教始祖宗喀巴在明朝永樂十七年圓寂時,遺命以達賴、班禅二大弟子,世世化身轉世,互為師弟,宏揚大乘教義,并以達賴主前藏,駐拉薩,班禅主後藏,駐紮什倫布。

    轉世到今,達賴是第十三輩,班禅是第九輩。

     這十三輩達賴,法名阿旺羅布藏塔布克勒嘉穆錯,出生于光緒二年五月,由第八輩班禅為他披剃授戒。

    到了光緒八年,第八輩班禅圓寂,下一年轉世現身,即為第九輩班禅,法名洛桑曲金,當然成為達賴的弟子。

     其時英國垂涎西藏已久,光緒十三年驅使印度侵入藏邊,發生戰争,藏軍傷亡七百餘人。

    第二年又打了一仗,藏軍一萬餘人,潰不成軍。

    因此,達賴恨極了英國,而俄國正好趁虛而入,所派的一個間諜名叫道吉甬,做過達賴的老師。

    自甲午戰後,西藏是聯俄派的天下,英國的勢力處處受到壓制。

    不想日俄戰争爆發,俄國無暇遠顧,英軍得以卷土重來,在光緒三十年七月間,借故侵入拉薩。

    達賴大驚,将印信交給了前藏三大寺之一噶爾丹寺的噶布倫——前藏總攬立法行政大權官員的稱呼,額定三僧一俗共四名,倉皇往北而逃。

     當時的駐藏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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