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用手摸了摸丫環幹燥的嘴唇,數了數那鼻梁的雀斑。
丫環雙手背在身後一動不動,任由朱統銳的調戲,她感覺朱統銳的手像一條無毒的蛇在她身上遊動。
朱統銳的手在丫環的**上停住,并用力地擠捏起來,丫環貓叫一樣哼了幾聲,然後朱統銳極其熟練地撩起了丫環的衣裙。
屋中的寂靜被一種無聲的動作打破,那隻藏身于框子下的老鼠迅速地奔跑到了屋角。
這時書房外響起下人的聲音,聲音透過門上的縫隙傳入屋中:“老爺,董小宛到南京了。
”
一隻紅紙外殼套着的燭在桌子上燃着,茗煙與單媽早已睡下,冒辟疆抱着董小宛默默無聲。
時間在這時處于一種無聲的流動中,遠處傳來秦淮河的喧嘩聲。
董小宛的思緒仿佛停留在很遙遠的地方,她依偎着的冒辟疆給她一種靠岸的感覺。
屋中處于一種半明半暗的狀态,蠟燭放出的光在董小宛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
冒辟疆看着董小宛臉上的陰影,覺得她還沒有脫離驚恐,于是他用力摟緊了她,并轉動了一下方向,讓那陰影從董小宛的臉上消失。
房中很安靜,透露出一種祥和,從冒辟疆和董小宛的臉上可以看出他們處于一種重逢的溫情中,像在追憶那些分别日子的思念。
在這種環境下,董小宛平靜地想起夜晚的狗叫聲。
當她的思緒轉到宗新身上的時候,産生了一絲歉意。
時間緩緩地流動着,冒辟疆與董小宛毫無睡意地相擁而卧,在蠟燭燃盡熄滅的時候,一片潔白的月光從窗戶投進屋中。
董小宛在月光投進來時,意識到今天是八月十四了,于是她自然地想起了在蘇州的董旻和惜惜。
董旻坐在院中的老槐樹下,手中拿着一壺酒,他擡頭望一眼月亮喝一口酒,他喝酒的樣子像是欲把歲月吞下,在他的身旁放着跟随他幾十年的那根笛子,今夜他将與月光為伴了。
在董旻來到院中的時候,惜惜早已站立在一株紫藤旁。
惜惜看着董旻蹒跚地從屋中出來,然後慢慢地走到老槐樹下坐下,她看着董旻對着夜空喝酒的姿式,感到了自己的蒼老。
月亮略帶一絲黃色,使院子仿佛荒蕪了很久。
自董小宛離開蘇州後,惜惜就将那挑着擔子在街上叫賣的青年忘記了,她這時突然想起霍華的家奴和那雙色迷迷的眼睛,她也産生了逃離這裡的念頭。
董旻對着月亮将一壺酒喝了個精光,最後将酒壺對着嘴抖了抖,幾滴渾濁的酒滑入他的嘴中。
他想叫惜惜再去灌一壺來,但他不忍心打破院中的寂靜,于是董旻放下酒壺拿起那支笛子,用衣袖擦了擦上面的露水,然後放在嘴邊,一縷笛聲在靜寂的夜空響起,那聲音中飄蕩着一種接近死亡的音符。
惜惜聽着笛音在院中響起,她記得這首曲子董小宛曾經吹奏過,但她想不起叫什麼曲名;惜惜聽着,順着笛音的起伏,一種憂悶的心情在她的身上蔓延開來。
老槐樹幹秃的樹枝投在月光下的影子正好将董旻圍在中央,惜惜覺得董旻猶如坐在籠中。
這時月已中天,惜惜突然意識到明日是中秋,她擡頭望了一眼天空,然後轉身回屋去了。
董旻在月光下一曲又一曲地吹奏着笛子,由于露水的原因,笛聲中溶進潮濕的音符。
董旻每吹奏一曲笛子都使他想起一段往事,在月光暗淡的時候,董旻在一曲中結束了他的演奏。
他最後擡頭望了一眼月亮,嘴裡含混不清地說着:“明日再叙。
”
夜色在天空慢慢彌漫開來,秦淮河飄流了幾十年的風流韻事在今日依然璀璨,畫舫、樓亭、綢緞、脂粉、男人、女人充塞其中,莺歌燕舞、棋琴書畫含混着一種國破家亡的氣味。
一個流浪的書生,在秦淮河飄蕩了幾年,北方家鄉的風光已被他深深地遺忘;他逢人便說:“江南好,江南好。
”
書生的臉上流露出女人的脂粉氣,樹皮一樣的紋路在他的臉上已悄然顯露。
他站在河堤邊用一種鬼氣的聲音喊到:“小鳳,小鳳。
”
一隻破舊的畫舫劃至堤邊,兩隻又瘦又小的燈籠像磷火一樣挂在船頭,從艙内走出一個被歲月埋葬了半截的女人,她看見書生便喜氣洋洋地說道:“公子來了,上來吧。
”
昨日桃葉寓館的熱鬧在南京城裡悄然地傳開,那些王孫貴族、公子哥兒在今日早早地打扮好,等待着夜晚的到來。
他們豈肯放過這絕好的機會,在平日千金都難買與董小宛等的一面。
在方密之、侯朝宗等人還在布置桃葉河亭的時候,人群已開始堆集在桃葉河亭旁,他們極有耐心似的看着方密之等人的布置,其中幾個顯得心中不夠沉着地時不時擡頭望望天空。
今天的日子跟往常有點不一樣,當夜色像魚網一樣拉開後,一輪磨盤大的月亮爬出了山頂。
這時一絲焦急情緒在人群中蔓延開來,人群的眼光都朝着桃葉寓館的方向盯着,他們像等待某種奇迹的出現。
正在人群心神不定的時候,董小宛一行慢慢地從桃葉寓館的方向走了過來,人群像春天的筍子一樣站了起來,他們看着董小宛一行像欣賞春日裡的美景。
“來了,來了!”人群中有人喊道。
“那是董小宛,那是李香君……”有人充滿驕傲神氣地喊道。
“好美呀!”
“真漂亮!”
人群的所有眼光被董小宛一行用繩拉着,繃得直直的。
随着董小宛一行人的移動,眼光也緩緩地轉動方向。
董小宛覺得人群中的眼光像束束陽光直射在她的身上,羞澀從她的心裡冒了出來,她扭頭望了一眼走在身旁的柳如是。
柳如是感覺到人群的眼光和董小宛的不自在,她朝着董小宛頑皮地做了個害羞的姿式,董小宛臉上升起了晚霞。
“小宛妹妹,當姐姐的可不如你了!”
人群的眼光在經過一百八十度的轉折後,進入了桃葉河亭,待董小宛一行的身影掩埋在桃葉河亭後面時,人群醒悟般地像被狂風卷起的落葉紛紛撲向桃葉河亭。
朱統銳在離桃葉河亭一百米處的一幢樓上的窗口邊站着,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風吹草動的痕迹。
樓上空蕩蕩的,中間隻放着一張缺了一隻角的黑色桌子。
在董小宛一行走向桃葉河亭的路上,朱統銳從朦胧的夜色中一眼就看見了在人群的眼光直射下低着頭的董小宛和董小宛臉上升起的晚霞,他看見人群像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