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心裡似油煎火燒一般,但撤軍的步伐卻絕對不能倉促。
一旦讓軍兵知道他們幾無家可歸,就有嘩變的危險。
有一個人帶頭跑,就會有一千個人跟着學,尤其是那些青州兵,本就在兖州沒什麼根基,軍心浮動立時間一哄而散,說不定還會有人想取下他曹某人的腦袋找呂布、陳宮投誠呢!
一路上曹操召集了好幾次會議,慢慢将兖州的局勢滲透給衆将。
當然,他故意把形勢比實際情況說得樂觀了一些,而那些将領告訴部曲隊長的時候就說得更樂觀一點,一級一級地轉述,傳達到軍兵那裡時,他們所知道的是兖州有一股土匪鬧了點兒小亂子。
大家唱着凱歌耀武揚威,帶着從徐州劫掠的辎重,甚至還在半路上輕而易舉擊地破了追擊堵截的徐州部将曹豹。
别人可以蒙在鼓裡,但是心腹兄弟們卻不能隐瞞,曹家哥們全都面如死灰,畢竟要面對的是整整一個州的叛亂啊。
曹操的心中除了焦急,還有悲傷,還有恐懼。
悲傷的是,挑頭叛亂的竟然是自己多年交心的好朋友張邈,還有幫自己入主兖州的親信部下陳宮,真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恐懼的是,他們竟然搬來自己最忌憚的人——呂布!
每當曹操回憶起屈居洛陽的那段日子,呂布殺氣騰騰向他敬酒的情形就會印入腦海。
那雙藍隐隐的眼睛、那杆陰森森的方天畫戟,都五次三番在噩夢裡糾纏他,每次他都會驚出一身冷汗。
曹操實在不敢多想了,看看士氣高昂的得勝之師列隊而行,心情平複了一些:“阿秉,除了張邈、陳宮,造反的還有誰?”
卞秉騎着馬緊緊貼在他身邊,小聲道:“張邈、徐翕、毛晖、吳資舉郡皆叛,陳宮偷襲東郡,夏侯元讓幾不得生,僅以孤軍突出,半路上又叫詐降的兵卒劫持,多虧部下棗祗相助才得脫險,現在已經保着您的家眷到了鄄城。
許汜、王楷率部叛迎呂布,李封、薛蘭當了人家的治中和别駕。
”
“程立、毛玠如何?”曹操又問。
“程立急中生智,與薛悌聯手,幫您保住了東阿縣,還遊說範縣的縣令靳允。
毛玠帶着張京、劉延那幫人都已經到了鄄城固守,徐佗也逃出來了。
那個袁紹封的豫州刺史郭貢差點趁火打劫,多虧荀文若單騎前去遊說才躲過一難,但是戲先生……”
“他怎麼了?”曹操格外緊張。
“戲志才被張超帶人擄走了,不過他身染沉疴沒被殺害。
”
“我一定要把志才兄救出來……”曹操說到這兒似乎意識到此刻的無奈,“若不是當初派荀彧到鄄城,這次真是無家可歸了。
不過事到臨頭辨忠奸,我還得了不少人心……魏種如何?他可是我舉的孝廉,他絕不可能棄我而叛吧。
”
“将軍,魏種也跟着陳宮他們……”卞秉不好意思往下說了。
“好啊!真好!又一個忘恩負義的小人。
”曹操臉一紅,不禁惱羞成怒,“大膽魏種!除非你南逃山越、北投胡虜,我絕對不會放過你!”他這一嗓子喊得聲音可大了,四周的軍兵都吓壞了,看着主帥怒不可遏的樣子,都感到莫名其妙。
曹操怕人察覺,趕緊壓下火氣,又低聲問卞秉:“呂布的兵馬今在何處?”
“攻打鄄城不下,現已經屯駐濮陽。
”
“泰山一路可有兵馬阻擋守衛?”
“根本沒有。
呂布的兵力有限,張邈也不是很配合他,大部分郡縣還在據城觀望,我看隻要拿掉呂布,剩下的事也不難辦。
”
曹操點頭笑道:“呂布一旦得兖州,不能據守東平,斷亢父、泰山之道乘險要我,而乃屯駐濮陽,吾知其無能為也!”說罷又幹笑了幾聲。
他嘴上這樣講,心裡卻很清楚,呂布這一招誘敵深入甚是狠辣,這是想要以逸待勞把他整個吞掉啊!可是現在除了自己給自己解心寬,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幸好自徐州抄掠了大量糧草,曹操大軍浩浩蕩蕩遠道歸來,沒受到任何阻擋,也未強攻一城一縣,兵鋒直至濮陽。
呂布早就磨刀霍霍等着他了,并在城西四十裡紮下營寨。
曹操希圖一戰收複兖州,趕忙調整兵馬,就在濮陽以西與之對陣。
呂布的兵馬不多,隻一半是并州人,一半是陳宮、許汜、王楷歸附的兖州叛軍,另外在他依附張楊的時候還得到了一些河内兵。
雖然總兵力遠不及曹操,但并州騎兵是天下聞名勁旅,其中更有些匈奴、屠格,其勢力絕不容小觑。
他們列出的陣型是并州兵、河内兵在前,兖州部在後,整個陣勢前窄後寬,就像一把尖刀。
曹操深知此乃強敵,隻有以多欺少,說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