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的惜惜喊道:“多弄點,我也餓了。
”
喝粥之前,董小宛沒說什麼話,隻是飽含情意地看着冒辟疆,抓住他的手始終未放開,兩人都覺得汗津津的。
喝粥時,董小宛才極不情願地放開他的手。
她餓極了,一連喝了三碗粥,直喝得腦門上挂滿汗珠。
喝完粥,董小宛有了些力氣,欠起身,讓惜惜給自己放個枕頭在腰上,她再次抓緊了冒辟疆的的手。
“公子,”董小宛忽然放聲大哭起來。
冒辟疆一邊給她拭淚,一邊吻着她的臉頰,喃喃乞求着她:“原諒我,原諒我!”
董小宛用一隻手撫摸着他的頭發,漸漸收了淚。
她說:“我怕,我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惡夢。
幾次都想從夢中掙紮醒來,卻總是醒不了,我以為我再也醒不來了。
”
“别怕,現在不是很好了嗎?”
“我夢見我沿着一道開滿了槐花的樹林走了很遠,林子中有很多很多人搖搖晃晃地盯着我,奇怪的是他們注視我的眼睛。
他們好像要來抓我似的……”
“宛君,現在好了,你已經醒了。
”
“……我拼命地跑起來,跑着跑着,就跑進了一處荒漠,好多枯朽的樹幹,像一盆古怪的盆景……”
這時單媽端來一盆熱水,她從盆中提起一條面巾,稍稍擰幹一點,關懷地對小宛道:
“來,宛兒,我給你擦擦臉。
”董小宛順從地讓單媽給自己擦臉。
然後,她接着叙述,單媽和惜惜都猜想她是在鬼的世界遊蕩,不禁心裡發毛,身上起了雞皮疙瘩。
“……我在荒漠揀到一塊石頭,它在我手中扭動了幾下,就變成了玉佩,和這塊一樣……”她說着從懷中扯出冒辟疆送給她的遊龍佩。
他見她如此貼身地珍藏着玉佩,這是多麼貼心的依戀啊,他感激地握了握她的手。
“……忽然從身後跑來一個小孩子,搶了玉佩就朝前跑,我拼命追趕,雙腿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那荒漠中的沙土下似乎也有人在動,我好怕……”
“别怕,大家都在這裡。
”他安慰她。
幸好是大白天,否則,惜惜和單媽早就擠上床和她擠成一堆了。
“……我正驚恐時,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呼喚我。
我扭頭看見了娘,她正笑着向我招手,站在不遠之處。
我朝她走去,但距離始終是那麼遠。
我走,她也走,我停下,她也停下。
我發狂地朝她奔去,她也發狂地朝後退。
最後,一道強烈的光攔在前方,我閉上眼睛,娘也消逝了……”
“哎!那是你想娘想瘋了。
”單媽說,且用衣角抹着眼角的淚滴。
“……我睜開眼睛,看見了月亮,月亮像一個洞口,那外面隐約有人朝裡面窺視着我,這時,月亮放射出了五彩的光環,柔和而又美麗,不知從何處吹來了一股風……”
董小宛輕咳兩聲,叫惜惜喂她兩口參湯。
她惬意地清清嗓子,又繼續叙述:“……我飄飛而起,朝那個洞口飛去,五彩的光芒在飛速地旋轉。
我離洞口越來越近,看清那洞口的面孔都是些熟人,但認不清是誰。
就在我進入洞口,而洞也伸出幾條手臂來抓我時……”
“又怎樣了?”惜惜和單媽聽入了迷,催促她快講,這就像許多聽鬼故事的人似的,内心害怕卻急于知道結果。
“……突然一道閃電,我尖叫一聲,朝無底的深淵墜落而下……”她回想起來依舊很感恐怖,手緊緊地抓住冒辟疆,指甲都快掐進他的肉中。
冒辟疆用另一隻手撫摸着她的臉。
“……我重重地摔在一塊沙地上,灰塵騰起好高好高,大概要花三天時間才會緩慢地全部掉落到地上。
我覺得很渴,就在這時聽見了波濤聲,我擡頭看見一條很寬的大河,河裡有許多畫舫在移動,很像秦淮河,但絕對不是,秦淮河沒有那麼寬,那水清亮極了,而我卻滿身是灰,我快步跑到河邊,正要朝河裡跳……”
“那是忘川。
”單媽肯定地說道:“人一跳進去,就肯定活不了啦。
好險!”
“……一個婦人擋住了我,她朝我身後一指,說道:‘快看,冒辟疆來了。
’我忽然就想看看你,回頭一看,我就醒了。
”
冒辟疆感動得使勁搖搖她的身子。
單媽急切地問道:“看清那個婦人了嗎?”
“是個慈眉善眼的女人,披着頭巾,像那些從南洋回來的人傳說的波斯胡人。
”“媽呀!那是觀音菩薩。
”單媽一拍大腿,邊說邊跑下樓,最近一段時間,她一直都在廳堂朝觀音菩薩像乞求慈悲。
這時,她恭敬地點上三柱香,磕了三個響頭,嘴裡念叨道:
“感謝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感謝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保佑我家小姐起死回生。
再求求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保佑我家小姐早脫病災。
”
一連三天,董小宛都牢牢地捉緊冒辟疆的手,不讓他須臾離開。
他倆叙說着彼此的思念之情,以及别後的經曆和遭遇。
他當然要講到京城和崇祯皇帝,還有陳君悅和龍蘭,還有範丞相和史可法,還有北京那妙不可言的永遠晴朗的藍天。
她聽說連皇上都被《靈台蜀妃》驚動了聖顔,而且還救了心上人一命,得意極了。
可惜病體依舊軟弱無力,否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