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置我于死地,但是我不在乎。
是他把我們分開了,然後在自己的手腕上割了一道口于,讓你喝血。
你喝了,喝呀,喝呀,一直幾乎把他喝幹,以緻他感到了眩暈。
但你變成了吸血鬼。
當天晚上你就喝了一個人的血,并且從那以後天天晚上如此。
’
“她的臉色沒有變,她的肌膚就像乳白色的蠟一樣,隻有眼睛閃耀着一絲活力。
再沒什麼要對她說的了,我把她放了下來。
‘我要了你的命,’我說,‘而他把命還給了你。
’
“‘就是現在這條命!’她低聲說道。
‘我恨你們倆!’”
吸血鬼不說了。
“你為什麼要告訴她呢?”男孩很有禮貌地停了一會兒才問道。
“我怎麼能不說呢?”他略有些驚訝地擡了擡眼皮。
“她應該了解。
她會權衡一件事情與另一件事情的優劣。
萊斯特剝奪了我的生命,但好像沒有完全剝奪了她的生命。
我已經咬傷了她,她本該死的。
她不會再有什麼人性的。
可那又怎麼樣?對于我們每一個來說,死隻是個時間問題。
她會目睹所有人都熟知的事實:死亡将無可避免地降臨。
除非有人選擇……這個!”他說完看着自己潔白的手掌。
“你失去她了嗎?她離開了嗎?”
“離開!她能去哪兒?她隻是個孩子,誰會收留她?難道她會像神話裡的吸血鬼一樣找個墓穴,白天與爬蟲、螞蟻為伴,晚上去某個小墓地及其周圍的地方作祟?不過這還不是她沒有離開的原因。
她有某種和我最為接近的東西,這一點萊斯特也一樣,那就是我們都無法獨自生存!我們需要同伴!有這麼一大群人類包圍着我們,我們隻有在黑暗中忙亂地摸索,與死神相依相伴。
“‘仇恨把我們拴在了一起,’她後來平靜地對我說。
我是在空空的壁爐邊找到她的,她正從長長的薰衣草花枝上摘小花。
看到她這樣,我一下子放心了,心裡很輕松,覺得這會兒讓我幹啥、說啥都行。
因此,當我聽她小聲問我肯不肯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她時,我欣然答應了。
因為與這個古老的秘密——我奪取了她的生命相比,一切都算不了什麼了。
我就把我自己的一切,就像對你講的一樣,統統告訴了她,講了萊斯特是怎麼出現在我的身旁,還有那晚把她從那家醫院裡帶回來的情形。
她什麼也沒問,隻是一會兒看看花,一會兒擡頭看看我。
一切都講完了之後,我就又坐在那兒,凝視着那個讨厭的骷髅,耳聽着花瓣輕輕滑落在她裙子上的聲音,身心都感到隐隐作痛。
這時她對我說:‘我不會看不起你!’我一下子來了精神。
她從那很高的大馬士革圓墊上蹭下來,走到我的面前,手裡拿着花瓣,滿身散發着花香。
‘這是不是凡人孩子的芳香氣味?’她輕聲問道,又喊了一句,‘路易,親愛的。
’我記得我把她抱了起來,雙手抓住她小巧的肩膀,頭埋入那小小的胸脯裡。
她用小手捋着我的頭發,撫慰着我,然後捧着我的臉,對我說:‘我過去是人的時候,’我擡起頭來,看到她微笑的面容,然而唇邊的那絲溫情一下子不見了。
她這時就像人們在傾聽隐隐約約、又異常珍貴的樂音時那樣,眼睛看着别的什麼地方。
‘你給了我吸血鬼的吻,’她繼續說道,但并沒對着我,而是在自言自語,‘你以你吸血鬼的本性愛着我。
’
“‘我現在以我的人性愛你,如果我還有一點人性的話,’我對她說。
“‘唉,對……’她應了一聲,還是若有所思的樣子。
‘對,這就是你的缺點。
當我和人一樣對你說“我恨你”時,你的神情會是那樣痛苦;還有你為什麼會像現在這樣看着我,那是人性。
我沒有人性。
一具母親的屍體,隻能讓孩子了解殘酷的旅館房問。
這些片段無法賦予我人性。
我沒有。
聽我這麼說你的眼裡充滿了恐懼的寒光。
然而你說出了心裡話,使我了解了你探索真源的強烈欲望。
你需要把心思完全投入其中,就像蜂鳥一樣,一直不停地動,讓人以為它沒有小腳,永不會停歇,不斷地追求。
你就是這樣一遍又一遍地探索着。
而我更能體現你的吸血鬼本性。
現在,65年的沉睡結束了。
’
“65年的沉睡結束了!聽她這麼說,我簡直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她明白自己在說什麼,明白自己說的是什麼意思。
因為這正好就是當時距那個晚上的時間。
那個晚上,我本想離開萊斯特,但沒成功,反而愛上了她,以至于忘記了自己塞得滿滿的腦子,忘記了自己那些讨厭的問題。
現在,她提到了這些讨厭的問題,還一定要知道答案。
她慢慢走到房子中間,把揉碎的薰衣草灑了一地,還把花枝折斷放在嘴上。
在聽完了整個故事之後,她說:‘他那時就是想讓我……和你做伴。
沒有鎖鍊能拴住孤獨中的你。
他什麼都給不了你,他現在也不能給我什麼……我一度還覺得他挺迷人的,喜歡他走路的姿勢,喜歡他把我抱在懷裡,用手杖敲打着石闆的樣子,還有他殺人時的那種潇灑。
可現在我不覺得他迷人了。
你呢,從來就沒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