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殺死了戈羅麗,這是事實。
而且它是在勞瑞特的卧室裡發現的,是在勞瑞特的壁櫥裡發現的,是在勞瑞特卧室裡的她的壁櫥裡的她的帽盒裡發現的。
關于這支槍她能作出的解釋隻是她以前從未見過它,而且也不知道它怎麼會在那兒。
她根本拿不出證據來否認。
”
“我們确實沒法通過記錄證實她曾買過這件武器,”警官繼續說,“事實上根本就沒有這支槍的記錄。
但不管怎麼說她可能不是通過正常渠道買的這支槍,并用它去殺人。
你知道在這座城市裡私下進行武器交易簡直司空見慣!因此我們可以假定她參與了非法交易。
如果我們能證明這一點,那她就肯定沒跑了。
”
“就算這一點不能成立,”警官咧嘴笑了笑,“據我判斷她也逃脫不了了。
将前面的事實加到一起我們就可以使大陪審團通過。
我的兒子,這些加到一起對你來說意味着什麼呢?你看來好像有些精神不振嘛。
”
埃勒裡沒有說話。
哈裡·伯克插嘴說,“難道你沒有發現嗎,奎因警官,你的論據把斯班妮爾姑娘說成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白癡了嗎?如果她用這支左輪手槍殺死了她的姨媽,那麼她為什麼還要保留着它呢?為什麼要保留一個本來不可能追蹤到她身上的東西而給自己找麻煩呢?在我看來,似乎她應該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這件血腥的東西扔過你們的一條河裡。
”
“那是你或我應該做的,伯克。
但是你我都知道當這些業餘的人參與謀殺時,他們會做得多麼愚蠢。
但不管怎麼說,那會是她律師的一個論據。
我不能看着地方檢察官因此而失眠。
說到地方檢察官,我最好還是再仔細看一遍這個報告,然後把它放到他的膝蓋上。
”
老人拿着彈道檢測報告高興地離開了。
“埃勒裡,你怎麼看?”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後伯克問。
“如果你是說‘看法’的話。
”埃勒裡看來好像吞下了個什麼有活臭蟲在裡面扭動的東西似的。
“我不知道,哈裡。
從一方面看,這是從表面看似乎很清楚的案子之一,就像攝像機裡好萊塢的布景一樣,而到布景後面看,你除了支柱以外不會看到什麼實質性的東西。
而且……”
“哦,在我看來,隻有一種方法來看這件事。
”蘇格蘭人站了起來。
“如果除去對年齡和父輩應有的尊重,任何堅持認為那個女孩參與謀殺的人可以說對人根本就不了解。
警察的思維——就我在倫敦警察廳的經驗——是看重事實,而不看重人的能力。
勞瑞特·斯班妮爾在戈羅麗·圭爾德的謀殺案中像我一樣是無辜的。
我願以我的所有打賭。
”
“你要去哪兒?”
“到她的公寓去。
如果我對警官的話判斷正确的話——而且如果我了解起訴人的話——她會需要她能召集到的每一個朋友的。
而且如果我不在這個可憐的姑娘身邊的話,羅伯塔會抛棄我的。
你來嗎?”
“不,”埃勒裡悶悶不樂地說。
“我待在這兒。
”
他不必等太長的時間。
不到兩個小時以後,一份逮捕勞瑞特·斯班妮爾的逮捕證就被簽發了。
25
聽到這個消息後,沃澤爾律師十分忙亂,仿佛他的已故委托人的第一繼承人染上了鼠疫一樣。
他急忙建議提供刑事律師服務,并安排了大量的約會。
一位名叫尤裡·弗蘭克爾的司法界老手首先承擔起了保釋的工作。
事情很棘手。
勞瑞特·斯班妮爾所繼承的大筆财産除了房屋維修費和一些零花錢之外,都被負責遺囑檢驗法庭扣留着。
要解決繼承問題,恐怕還需要好幾個月的時間,在這之前,遺産是不能動用的。
更何況一名罪犯是無權享用由犯罪帶來的任何收益的。
這樣,在勞瑞特被判定無罪之前,她的遺産繼承權将無着落。
沒有擔保品,哪有人願意拿錢做保釋擔保人呢?而傳訊官從一開始就有意将此案定性為一級謀殺。
最後,勞瑞特被關進了監獄。
勞瑞特哭了。
羅伯塔也哭了。
哈裡·伯克嘟嘟睡暧地對美國的法律體系表示不滿(老實說,他對英國的法律制度也并不滿意)。
弗蘭克爾認為有關人士對此案并不太了解。
他說他有信心去說服陪審團釋放這個女孩。
(埃勒裡真的開始懷疑起沃澤爾這一建議的明智程度來了。
他并不信任那些在處理謀殺案時顯得信心十足的律師;他遇見過許多不可理喻的陪審團成員。
不過他保持着緘默。
)
“在這個問題上,”埃勒裡不太愉快地對哈裡·伯克說。
“我發現我處在一個進退兩難的境地。
”“進退兩難?”哈裡·伯克不解地問道。
“進退兩難,”埃勒裡說。
“我是騎虎難下啊。
”
埃勒裡發覺自己在勞瑞特開庭受審前的幾周裡做不了什麼事。
他經常去警察總部等候情況進展報告;還常到去爾德的寓所去看看(羅伯塔在屋裡急得團團轉,不斷哀歎多瑞特和她的命苦——“勞瑞特在牢房受苦,我是沒有權利住在這裡的!但我能去哪兒?”——有一次她甚至責備哈裡.伯克,是他勸她放棄了自己的老房子,對此這位蘇格蘭人不失風度地保持了沉默);他也去探望勞瑞特,但案件沒有任何進展,倒是平添了許多惱怒。
“我不知道你到底為什麼煩惱?”父親有一天問他道。
“有什麼事讓你揪心呢,埃勒裡?”
“我不喜歡現在這種樣子。
”
“不喜歡哪樣?”
“整個案件。
有些事……”
“能舉個例子嗎?”
“事情理不出一個頭緒的來,”埃勒裡抱怨說。
“線索總是很淩亂。
”
“你是指那樁face謀殺案吧。
”
“有一件事,很重要,爸爸,我知道。
不過我絞盡腦汁也無法從勞瑞特身上找到一點線索。
”
“也許還有别人,”警長反駁道。
“是的,你說得對。
這是一個騙局,而且還在繼續。
指控那個女孩是不成熟之舉,爸爸。
在抓人之前,應至少搞清楚吉吉寫的那個face是什麼意思。
”
“由你去調查吧,”警督說,“我可得忙其他的事了。
不管怎樣,這案子現在在地區檢察官和法院的手裡……還有什麼?”他又突然問道。
“許多事。
例如,我們曾假定卡洛斯·阿曼都策劃了這起謀殺案,而具體執行者可能是某個女人。
現在看來那個女人就是勞瑞持了。
”
“我可沒那麼說,”老人謹慎地說。
“那麼你已經改變對阿曼都的看法了嗎?你認為他跟他妻子的死無關嗎?”看到他父親沒有回答,埃勒裡繼續說:“我仍認為他與這個案子有關。
”
“根據是什麼?”
“憑我的直覺,憑他的那股神氣,憑我對他的全部了解。
”
“那就把這些帶上法庭吧,”奎因警長輕蔑地說。
“可以,”埃勒裡說,“但是你看所有事情都攪在一起了。
案發後,你在這間辦公室審問勞瑞特時她才與阿曼都第一次見面,在此之前她認識他嗎?如果認識,那她就是那個戴紫色面紗的女人了?她是阿曼都的同謀嗎?這毫無意義。
按你所說的,她知道自己将繼承一大筆遺産,那她為什麼還會同意做阿曼都的工具呢?”
“你知道他對女人可有一套。
也許她愛上了他,就像其他女人一樣。
”
“要是她以前認識他的話,”埃勒裡陷入了沉思。
“你瞧,孩子,”他父親說,“還有一個問題我們沒有涉及。
當然,我們也許永遠也無法證實它。
”
“什麼?”
“我不敢肯定金錢是否是謀殺的動機。
”
“什麼意思?你是同意……”
“我什麼也不同意。
但如果你想做推理的話,不妨這樣假設:戈羅麗·圭爾德的姐姐,勞瑞特的母親,在與那位英國人結婚後,圭爾德離開了她。
這對夫婦後來在一次飛機失事中身亡。
吉吉隻是把他們的孩子送到了一家孤兒院,并沒有承擔起監護或收養的職責。
這種冷漠的态度很可能使勞瑞特長大後對她的姨媽懷恨在心。
那個周三的夜晚,當伯克把她帶到了圭爾德的住處時,這種心靈的創痛可能突然爆發出來了。
甚至這個女孩來紐約的首要目的,可能就是要找她姨媽報複,讓她嘗嘗苦頭。
“這隻是一個假設,”警長接着說,“如果這種假設成立的話,勞瑞特說的就是事實,她對繼承遺産的事一無所知。
”
“這樣的話,還存在另一種有趣的可能,”埃勒裡說,“假如勞瑞特不是為了錢财,而是出于憎恨殺害戈羅麗·圭爾德,那麼卡洛斯·阿曼都仍有可能與他人一起謀害戈羅麗,隻是勞瑞特搶先了一步。
”
警長聳聳肩膀說:“那當然也是可能的。
”
“如果這種可能存在的話,為什麼要認定是勞瑞特搶在戴紫色面紗的女人前面,而不是相反呢?”
“因為,”他父親說,“沒有證據證明是戴紫色面紗的女人,卻有證據證明是勞瑞特。
”
“那支0.38口徑的手槍?”
“是的,就是那支手槍。
”
埃勒裡陷入了沉思。
推理對他來說是一項思維鍛煉。
事實上,他并不相信任何推理。
要不是父親逼他,他不會說出那種憑直覺産生的推斷的。
“除非,”警長斷言,“戴紫色面紗的女人就是勞瑞特。
有兩個動機——一、阿曼都企圖繼承遺産;二、勞瑞特想報複。
”
埃勒裡舉起了雙手。